這青年生得眉清目秀,正是柳家早夭的大少爺柳連鵲,字少寧。
也是他名義上的夫郎。
柳連鵲也算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才子,雖然囿於哥兒這種可以生子的男性身份,卻鮮少有人看不起他,問荇和他的親事,也是問荇實打實的高攀。
可惜這位驚才艷艷的青年,問荇只瞧過他油盡燈枯時一次,因為他來到柳家當天,柳連鵲已經是強弩之末。
那天晚上雨打芭蕉,問荇瞧著柳連鵲乾淨的目光,難得心軟地抓著他的手,生生等到天亮時,等到柳連鵲再無力氣,才鬆開他的手。
「若有下輩子…」
問荇還記得,柳連鵲乾裂的唇微微張合,可再無下文。
若你有下輩子,做個健康的人,配門名正言順的親事吧。
問荇第三次叩首,突然紅燭搖曳,靈堂木門吱呀作響,颳起了詭異的穿堂風。
問荇膽子大,微微愣了下面不改色扶正紅燭,正要支著身子起身離開,卻發現在供桌更高處,一個牌位也在此時翻下。
恰巧落在他手邊。
「罪過。」
四下無人,問荇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默默念了聲,小心翼翼替柳連鵲扶正牌位。
他忍著罰跪後的酸疼,晃悠悠尋到廂房裡。
問荇和柳連鵲勉強算夫妻,他也沒有自己的房子,只能睡在柳連鵲屋裡。
幽幽檀香味飄來,風裡似乎夾雜淡淡的嘆息,溫柔撫過案幾,此處全然沒有凶宅的感覺。
可問荇還是睡不著,睜著眼到了天明。
柳家不是長久之地,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聽到遠處隱約傳來下人們走動的聲音,問荇從自己的思緒里抽身,早早等在老夫人的門前。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那扇朱紅色的大門才緩緩推開,年紀不小的侍女示意他趕緊進去。
他進去後,只是盯著鞋尖,一副不敢抬頭的戰戰兢兢模樣。
「抬頭。」柳老夫人見他這麼不爭氣,隔著扇子撇了下嘴,「真是小家子氣。」
問荇仿佛是傻了,臉上掛著笑,只是略帶些失落。
柳夫人喝了口降火茶,想到他昨日表現,生生把煩躁壓下去:「…算了,本來也不指望你能做什麼。」
「是這樣,少寧他也走了,雖然說和你只有名分,緣分淺薄,但好歹你是我們柳家的兒婿。」
「可如今,你也沒有理由留在這後宅里。」她嘆道。
柳老爺走得早,家裡也子嗣綿薄,除去柳連鵲和還在開蒙的老三,還有個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兄長死掉都沒趕回來的不爭氣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