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搶了……那多虧了小兄弟。」
葛仕懊惱地摸著頭,小聲自言自語:「漓縣大街上也有劫匪?」
他周遭的氣質和昨日截然不同,能隱約看出年輕時樂觀和善的模樣,問荇心裡隱約泛起同情:「眼下我們在雲和鎮,遠不如漓縣治安好。」
「雲和鎮,我怎麼回到雲和鎮了!」
葛仕終於回過神來,騰地起身,情緒愈發激動:「不對,我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在漓縣的!!!」
他因為久不見光而蒼白的臉色漲得發紅,驚恐地打量著四周。
「欸,老葛啊,你這六十好幾歲數就別折騰了。」
屋裡動靜太大,逼得待在醫館堂前的郎中不得不出面打圓場:「什麼漓縣,你都從那回來多少年了。」
「你是咱們這長大的,也清楚雲和鎮是什麼情況,要不是這孩子好心救下你,你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都不知道!」
葛仕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昨天還在批閱關於江安鎮慈幼院幼童染疫的事,怎麼今天就蒼老了這麼多,還回到了雲和鎮裡。
「二十年了。」老郎中重重嘆息,「你看看我的模樣,你屬虎比我還大一歲!」
一場渾渾噩噩二十年的夢該醒了。
葛仕如遭雷擊坐在床沿,抱著頭渾身顫抖,終於在老郎中的聲聲言語下痛哭出聲。
問荇給他遞來一碗水:「老伯別急,所以是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記得你昨日在做什麼嗎?」
勉強接受了自己已經告老還鄉的事實後,葛仕終於有力氣開口:「不知道,我只記得我昨天照常幹著該幹的事,我是衙門裡的人,還接待了個遊方道士。」
「道士?」問荇狀似訝異,「原來衙門也會招道士嗎?」
「不,是因為近日世道不太平,鎮裡又生出疫病,所以才想著讓道士來看看,而且那道士眼睛灰白色,瞧著稀奇,應當還有些本事。」葛仕抹了把臉。
往後晚上做了個記不清的,但他直覺很可怕的夢,醒來就躺在床上了。
「疫病已經過去二十年,現在是個太平世道。」老郎中聽著忍不住插嘴,「難怪你之前歸鄉都不認我們這群老熟人,還以為是發達了忘了本,原來是真在做白日夢!」
「若真有二十年的夢……也太長了。」葛仕唏噓,隨後露出悲色,「我居然連自己孩子的白事都沒趕上,突然回過神來,成了孤身一人。」
他曾經家裡貧窮,靠著自己一步步做到縣丞的位置上,兒女雙全家庭美滿,卻在一夕之間全部失去。
饒是再樂觀的人都受不了如此打擊,葛仕想到死去的兒子和對早亡妻子的承諾,情緒又開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