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自行車回到知蘭堂,溫喜蘭把公公給的一盒好茶葉拿給父親,順便把在路上買的豆腐青菜也拎到廚房。
「今天咱家的工作房全部借給你用,樓下的生意也不用你管,趕緊把那個流氓小子的畫裱好,省的礙我的眼!」父親說完,滿是嫌棄的去前面店里坐著看報紙了。
溫喜蘭應了一聲,忙洗了手往二樓去。
工作房裡早被父親收拾的乾乾淨淨,裱畫用的棕刷、排刷、綾料、命紙、馬蹄刀、噴水壺等工具,也都整整齊齊擺在了朱紅色的桌案上。
最讓溫喜蘭意外的是,父親連裱畫用的漿糊都給她準備好了。可別小看這一盆漿糊,裱畫老師傅的經驗、手藝深淺,一盆漿糊都能分出個高低來。
打漿糊,要先取了新鮮的麵粉加水和成軟硬相當的麵團,再取來細紗布包上,而後放到乾淨的水盆里反覆揉搓,直到紗布里僅剩下麵筋。把洗到盆里的澱粉靜置一段時間,泡出浮色倒掉,剩下雪白的粉質才能用來打漿糊。
打漿糊又分為沖泡法和熬製法。
沖泡法是先往澱粉里加入白礬然後用溫水泡開,再邊倒入開水邊快速攪拌,稀稠、粘度可一次成型。
沖漿糊用的水溫度不能低,否則粉質沖不開,會有小顆粒。傳統宣紙向來有『紙壽千年』的說法,但假如裝裱用的漿糊里哪怕有針鼻兒大小的顆粒,到了濕度大的季節,三天就可以霉變毀掉一幅好畫。
有專門教裱畫手藝的培訓班,光沖漿糊這一項就得練個小半年才能入門。
溫喜蘭至今也沒能熟練掌握這一方法,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她都是採用熬製法。
熬製法就是把澱粉加白礬加水放到鍋里慢慢熬,等粘稠成型後撈出來再放到清水裡泡。徹底冷卻後倒掉冷水,把漿糊放到乾淨的盆里,往裡加清水用竹鏟子反覆攪打再次上筋增加粘度,直至漿糊調製到需要的粘稠度。
一般托裱命紙的時候用稀漿糊,而托絹、綾時要用稠一些的漿糊。
漿糊里還可以調入花青、藤黃、赭石等顏色,托表白色綾料的時候形成柔和豐富的色彩,以達到與畫面的統一。
溫喜蘭知道,父親嘴上雖然嫌棄,可心裡也知道秦勇這幅畫確實不錯。只是他選的題材不能被父親接受,西畫融合進傳統國畫裡,在他眼裡是個不倫不類的存在。
在安靜的房間裡,溫喜蘭終於可以把秦勇那幅畫完全展開來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用工筆手法去畫女人人體。
讀師專的時候,她在圖書館裡也看過人體油畫,比如《沉睡的維納斯》、《大宮女》、《泉》、《瓦爾松的浴女》等。
油畫裡的女人們不著寸縷卻毫不羞怯,體格豐腴,緊實細膩的皮膚泛著光澤,仿佛她們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油畫裡的裸體女人們是自信的,深信自己的身體就是世間最美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