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怎麼了?」聽著自己嘶啞的聲音,楊清寧不禁微微一怔。
「公公感染了風寒,昨夜一直在發高燒。」小瓶子走到近前,將托盤端了過來,道:「這是剛熬好的粥,公公吃點吧。」
楊清寧撐起身子,感覺身體很是疲憊,有氣無力的,忍不住自嘲道:「在冷宮咱家沒病,回了東宮卻病了,還真是受苦的命。」
小瓶子見狀將托盤放在桌上,伸手去扶楊清寧,又拿了個靠枕給他墊在身後,出聲問道:「公公,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您為何突然病倒了?」
楊清寧低垂的眼眸閃了閃,隨即笑著說道:「你不是說感染了風寒嗎?為何又這般問?」
「王太醫說公公的心脈有所損傷,需好生調養。」
「心脈?」楊清寧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道:「我又沒修習內功,也不曾挨打,怎會損了心脈?」
小瓶子答道:「憂懼所致。」
楊清寧不禁重複了一遍小瓶子的話,苦笑著說道:「果然太醫的話總是那麼深奧,咱家根本聽不懂。」
小瓶子直視著楊清寧,「太醫說是長期處於憂慮和恐懼當中,才會有損心脈。」
楊清寧心裡一緊,突然有種被剝光了,暴露在人前的感覺。雖然他拼命告訴自己『不用怕』、『沒關係的』、『他可以的』,說不準死了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他也這麼做了,而且偽裝得很好,騙過了所有人,可他終究騙不過自己。
他是刑偵專業的學生,看到過許多案例,自認為看多了人性的黑暗。再加上他那些年的經歷,自認為無論以後遇到什麼案子,內心都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可他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他生活在和平的發達的現代社會,見過的也只是課本資料中那毫無生氣的文字,從未真正經歷過死亡。
而他來到這裡,不僅親身經歷了秦流被殺、被埋屍的全過程,還親眼看到了王楊和他手下被屠戮。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就好似地上的螻蟻,隨時面臨著被滅亡的命運,他們拼命的掙扎,在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只是打發無聊時間的樂子,只要他們覺得玩膩了,毀掉他們只是一句話的事。
這就是他現在所面臨的社會的真諦,怎能不怕,怎能不恐懼?
「我沒事,太醫多慮了,不必擔心。」楊清寧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小瓶子移開視線,將碗端到他面前,「你的處境,我明白。」
小瓶子的聲音很小,小到楊清寧也只能勉強聽清,他不自覺地抬起頭,看了過去,小瓶子素來沒什麼波動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害怕沒用,越是害怕,越容易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