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了宿淮雙班半晌,抬掌覆住了自己弟子冰涼的手。
第二日,重月帶著天陵和她的親傳弟子上了遏月府。親傳弟子年芳三百一十歲,容色甚美、端方沉穩,帶著起陣需要用的材料,入了遏月府、拜過江泫與天陵後,動作利落地與重月一同著手布置。
天陵的視線在宿淮雙和江泫身上走了一個來回,看上去快氣炸了。
他對江泫冷聲道:「你去休息。」
江泫的視線扎在宿淮雙身上,沒有說話。
天陵道:「伏宵!」
江泫於是將視線轉向他,冷淡之中帶著些許茫然,似乎不懂他為何這麼大的火氣。
天陵被他一盯,氣得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將怒火稍微壓下去一些,他開始說重月昨天想說而沒有說的話:「誰讓你削自己靈識的?」
江泫道:「事出突然。」
天陵道:「那也不是理由!」
他是真的生氣,一團火窩在心裡。捨不得對江泫發,又不能對宿淮雙發,就坐去床尾生悶氣。重月的弟子何曾見過大名鼎鼎的冷肅仙人天陵君這等做派,眼觀鼻鼻觀心自己忙自己的事,絲毫不敢開口說話。
天陵坐在床尾生氣,氣著氣著仿佛又想起了傷心事,還是頂頂傷心的大事,頻頻轉過臉來看江泫,眉眼都低垂著,周身氣氛委頓,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江泫伸手幫宿淮雙掖好了被子,轉頭耐心地問道:「怎麼了?」
天陵不說話。好一會兒,他才真正消了氣,憂心忡忡的目光落到江泫身上,輕聲道:「……疼嗎?」
江泫道:「不疼。」
重月埋頭布陣,聞言道:「慣會撒謊。」
於是江泫也不說話了。
幾人在房中僵持許久,唯二認真的只有兩個——認真布陣的親傳弟子,認真睡覺的宿淮雙。少年不知夢到了什麼,睡顏安穩平和,絲毫不露苦痛之色。其餘三人,心中各有心思。
重月想的是怎麼勸江泫不要下陣,愁容滿面;天陵則想起以前師兄將自己從師門廢墟中挖出來時的往事,觸景生情。江泫只是在想,要怎麼在宿淮雙醒來之前,繞過江氏,將他眼睛的事情解決掉。畢竟會武是要參加的,他未來廣遠,是自己沒能盡到保護的責任,不能讓他年紀輕輕就背上眼盲的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