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條,一會兒拼元神,必須得自己親自去。這差事費心費力,損耗極大,其餘人未必吃得消。
再者元神中保不齊帶有記憶……自己的弟子,還是不要叫他人看去了。
開陣之時,三人又在房中爭了一圈。說是爭,但江泫幾乎沒怎麼開口說話,他坐在師姐和師弟之間,滿頭繞的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神色安穩得如同老僧入定。
然後,剛一開陣,他就抬手扣住天陵的手腕,趁著對方愕然之間,抬腳向陣中邁了一步。
靈陣的華光驟起,下一刻,江泫便已經站在了宿淮雙的靈識海里。
靈識海,境由心生。人心中最喜歡什麼,靈識海就會變成什麼樣。江泫什麼也不想要、什麼也不喜歡,因此他的靈識海是一片荒蕪蕭索的黑;宿淮雙的靈識海與江泫相比,可謂有天翻地覆的差別。
宿淮雙的靈識海,是一座寧靜和平的小村莊。
看不出是哪個地界,有山有地、草木茵綠。村莊不大,都是泥胚矮房,上頭覆著層層深黑的瓦,從村頭到村尾有兩條岔路,路上可以看見光屁股小孩嬉鬧的身影。
正是農忙的季節,舉目望向村子周圍,能看見農人扛著鋤頭忙碌的身影。然而奇怪的是,這樣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季節,正在下雪。天幕灰沉沉的,地上卻不暗,薄薄的霜花從天幕緩慢飄落,偶有一片棲進江泫的眼中,被熱氣一蒸,便化成水珠順著眼瞼流下,像是一滴剔透的眼淚。
江泫抬手將這水痕拭去,突然聽見不遠處有小孩道:「宿淮雙,今日你怎麼又沒來!」
他轉頭一看,村中一棵古樹下頭,圍了一圈威風凜凜的稚童。看年齡,小的有三四歲,大的也不過七八歲,也不知這天氣到底是熱是冷,都穿著一身短打,更有甚者幾個小子學著大人的樣子露肩露背,幾條布掛在身上,彰顯自己「身強力壯」。
他們之間站著一個小孩,生得白淨好看,穿著一身樸素但板正嚴實的青衣。衣服老實,穿它的人也老實,從不東拽西拽,出門時扣子是怎麼扣的,現在就還是怎麼扣,衣擺也乾淨,一點泥點子也沒沾上。
他站在他們中間,訥訥地低著頭道:「昨天阿爹讓我在家溫書……」
一人道:「書有什麼好讀的!不如跟我們上山玩兒。」
另外一人附和道:「大牛說得對!明明都已經約好了,就你一個人沒來。我們在山腳下等了你好久!」
大牛看來是個領頭的,對著被圍在中間的宿淮雙道:「你再這樣,以後我們就不等你了!」
宿淮雙於是有些窘迫地低頭道歉。他道歉道得快,孩子們原諒他原諒得也快。這個年紀的孩子根本就不記仇,不一會兒便又嘻嘻哈哈地玩到了一起。
一位叫「二狗」的團體二把手從懷裡掏出一隻泥雕,遞到宿淮雙面前,興高采烈道:「我昨天做的!你猜猜這是什麼?」
江泫也定睛去看。不看不得了,一看看出五隻腳、額外還有一顆面容不清的獸頭、一條尖如筆端的尾巴,頭上歪歪斜斜地畫了幾道。身形魁梧,狀如鐵牛,然而沒有角;面容獵奇、有礙觀瞻,然而透著詭異的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