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得太久,他的腿早就僵了。此時忽然站起來,起初只覺麻木,走了幾步之後,就開始麻癢刺痛。
他面不改色地走到房間角落一隻高大的立櫃前頭,從裡頭取出送生背在身後。緊接著,江時硯領著宿淮雙,無聲地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這一打開,江時硯登時被驚得手臂一抖。
院中一隻躺椅背對著門放著,一道白影正坐在上頭,靜靜地翻動書卷,似乎在等什麼人。
他在心中凝重無比道:江明衍居然還沒走!
宿淮雙顯然也看見了。兩人重新關好門,無聲無息地退進房間裡。整個過程動靜輕微無比,謹慎無比。正思索計策之間,事態如有神助,酉臨殿前忽然升起一陣喧嚷之聲,隱隱混雜著「江明衍!你出來!」的憤怒呼聲。
二人對視一眼,江時硯動了動唇,無聲道:「是子琢。」
江明衍顯然也聽出來了,並且過不了多久,這陣聲音就要奔到江周的院子前頭了。若是他一人來還好辦,可他發出的動靜太大,引出了不少跟著勸阻的同族,一波人浩浩蕩蕩地往這邊來。
很快,他合上書,從躺椅上起來,出了院門。他前腳邁出院子,後腳江時硯和宿淮雙就已經掠出門,如同兩條幽幽的鬼影,在走廊之下一閃而逝。
離開那座院子之後,兩人擇了一條小道,向渡生道那邊飛奔而去。
一路避人避得心驚膽戰,直到真正站在那落滿楹花的石台上了,江時硯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
宿淮雙道:「抱歉。」
江時硯卻道:「不必道歉,你也是被抓進來的。但是你要記得,千萬不能透露我家的位置——」
話未說完,宿淮雙就乾脆利落地抬起手掌同他立誓。立完誓約,江時硯總算放心了一些,指了指石台邊上唯一一條小路,道:「沿著這裡一直走,就能到九洲去。回去以後,記得儘快回上清宗!」
宿淮雙鄭重地點了點頭,赤瞳微垂,向他無聲一禮。
「今日之恩,我會銘記。」他道,「我走了,來日再會。」
同江時硯告了別,宿淮雙沿著渡生道一路前行,走了不消一刻鐘,再踏出一步,腳下忽然變成了黑色的荒漠,而身後生機勃勃的林海已然消失不見。
荒漠上飄行的死氣見了活人,都如餓虎撲食一般衝撞上來,被宿淮雙周身的靈力無聲消解。入目之土,寸草不生,唯有惡鴉盤旋天際,鳴聲刺耳無比。
赤後死地,荒蕪至此。
在這樣一望無際的荒原之中,若無靈器在身,根本辯不明方向。宿淮雙正要找個方向離開,卻忽然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