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琢坐在中間,轉頭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冷不丁開口道:「我們的四殿族老被江明衍抓了送去淵谷了。我們追了一路,在涿水附近追丟了,接下來準備去淵谷看一——唔唔唔——」
他睜大眼睛,後話都被捂回口中。江時硯緊緊捂著他的嘴,滿頭是汗,道:「子琢,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要妄下定論。」
江子琢奮力將他的手摘下來,道:「雖無定論,卻有猜測。我總覺得他在密謀些什麼,這次竟然沒能阻止,實在是恨!」
江時硯道:「縱使如此,你也不能……」
「四殿族老?」
兩人的動作一頓,循聲望去,發覺江泫的神情冷得嚇人。江時硯鬆開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低聲道:「是。……不瞞伏宵君,族中近年可謂是……一團狼藉。」
以他的性格而言,能在外族人面前說這樣的話,說明情況確實已經發展到了難以掩飾的地步。再者沒有哪家子弟會在外頭說自己氏族的不是,江時硯方才說了,也發覺有些不妥,條件反射想抓點什麼掩飾一下,沒抓到茶杯,又收回手,露出一個苦笑。
江子琢道:「你顧慮什麼?伏宵君救過我,不是外人。你不知道怎麼說的話,就我來說。」
江泫將視線移向他,凝神悉聽。江子琢的敘述很簡略,但也足夠清晰明了。
因靈氣衰微導致的靈脈枯竭,在近年已經演變到了必須解決的地步。棲鳴澤下的靈脈一共有四條,第三條靈脈已在幾個月之前徹底枯竭,如今僅剩一條靈脈作支撐,損耗巨大。
相對的,入世隱世之爭也已提上明面,族中爭論不休。長輩拼死也要維持原狀,年輕一代主張變革,認為應當尋機出世。棲鳴澤已撐不過下一個千年,若因靈力枯竭下落,便如飛星墜地,對九州大地的傷害不可估量。
為止爭端,不日幾位族老便要在鳴台召開族議。
「說是族議,其實是宣告。他們否定入世,據說是已經找到了扭轉局勢的方法,若此法成功,棲鳴澤此後再不必為靈力的事憂心。」江子琢眉峰緊皺,「但我不信有這樣的方法。」
「有失便有得,這是世間的鐵律。長輩們久不出世,卻能弄來足以保證棲鳴澤懸天萬世無憂的靈力,實在是天方夜譚!退一萬步,縱使那什麼方法成功,也一定會伴隨巨大的犧牲,那種犧牲比起來,入世所遭遇的困難可能都不痛不癢。」
「江明衍同諸位長輩在隱世一派,我等以時硯兄長為首與其對立,家主大人迫於族內的壓力,並不表明立場,但暗中協助我們不少。棲鳴澤落地是大勢所趨,家主大人也明白這一點,那幾個老古……」他忿忿地改口,「……幾位先生怎麼就不知道!」
難得的,江子琢在背後講自家族老的壞話,江時硯沒有出言阻止。他雖沒有出聲,臉色卻也算不上好看——不為別的,正因同族人口中所言句句屬實,江氏內部的矛盾,的確已經發展到了極其惡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