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小安哥的棉袄棉裤来,来回细细地捏了两遍,确定没有针,这才给小安哥穿上。端了那碗姜汤给小安哥喝了,拿出一条小被子来,把孩子裹了,对周氏招呼一声,“阿奶,那边还忙着呢,俺先过去……晌午饭,恁就别操持了,俺买菜,让石头娘和添哥娘过来做。”
周氏看着宋玥怀里的孩子,道:“孩子还没暖和过来……”
宋玥拉拉孩子身上裹的小被子,感觉到小安哥像猫儿一般往自己怀里贴紧了些,忍不住心中一软笑了:“阿奶别担心,俺抱他去徐郎中哪里瞧瞧……那针找不到恁也别着急,等会儿,恁再摸摸褥子上,摸不着,就把这条揭起来,换一条褥子铺着……咱们得了空慢慢再找。”
说完,不等周氏再说什么,宋玥抱了孩子出门走了。没和江锦娘打招呼,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阿娘,恁看看她呀!”江锦娘拉着周氏的手气的跳脚,又恨恨道,“阿娘,恁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怎么能容这么个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的泼妇胡作非为,败坏咱们江家的门风啊!”
周氏本来还拍着闺女的手,安抚她呢,听她骂儿媳妇不知检点、不知羞耻,就冷了脸,皱眉道:“锦娘,恁胡说啥呢?”
江锦娘没注意周氏的表情变化,继续道:“说的就是宋月娘个泼妇啊,她把恁哄着搬到这个院子里,隔壁院子却被她空出来养男人……阿娘,恁都没看见,那屋里摆着好几个男人的衣裳、靴子……”
周氏把胳膊从江锦娘的手里脱出来,退后一步,在炕沿上坐了,缓了口气,方才耐着性子道:“恁自家事儿忙,不得空往家里来,家里有什么事儿恁都不知道,也难怪恁误会月娘……”
“俺哪里误会了?那屋里炕底下,明晃晃地摆着两双男人靴子,炕上有男人的衣裳裤子,墙上还挂着腰封、皮带这些小零碎儿……阿娘,俺都是亲眼看见的,还能假了,恁要不信,俺这就带着恁过去看看啊……”
周氏气极了,反倒是笑了。
她这闺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自以为是,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去。这样的人,只认自己看到的,而且钻了牛角尖儿,根本和她说不通。周氏这个当娘的,都生出了一种不可理喻的感叹。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把心里的气恼、无奈压下去,指指炕桌另一边,示意江锦娘先坐下。
江锦娘见老娘这样,也是又气又恼,恼阿娘不信自己这亲闺女,反而信那个好吃懒做、贪图享受、败家作业(zuo三声,作业,方言,大致就是作死的意思。业是业障)的泼妇。她气那泼妇竟然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敢对自己动手,气老娘明明看着,却仿佛看不见,一个字都没说那个泼妇,还一直替那个泼妇开脱、分辩。
老娘这是没了儿子,怕儿媳妇不养她的老吗?就吓成这样?真是越活越糊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