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见她这般,也不急着劝慰,只默默陪着她,听她垂着头低声哭泣。
好一会儿,听得潆卉抽泣声渐止,宋玥才起身,洗了一块帕子递到潆卉面前,低声:“擦把脸吧。”
潆卉母亲进了道观,或避世修行,或干脆斩断尘世羁绊出家,宋玥都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太多的伤感、悲恸,最多也就是同为女子的一声叹息罢了。
这样的社会,作为犯官之妇,还带着未成年的女儿,在流放之地如何生存下去,如何养大女儿都是难比登天的事,委身给庞询是无奈之举,也是她当时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如今,潆卉被周氏认作义女,并定了正经的人家,未婚夫婿还是年轻才俊,前程似锦……潆卉母亲最大的心事放下,却又怕自己的存在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幸福,于是干脆避进道观,言称斩断俗尘,说到底,不过仍旧一片为母之心。
之后,宋玥把江寒的信拿给周氏看。周氏识字不多,宋玥就挑着不涉及夫妻两人的内容读给老太太听了。
听着儿子顺利到达开平卫,又着手接掌开平卫,正式上任指挥使,到底是升迁是喜事,老太太这些天对儿子离开的离愁、挂念,总算是放下大半。
等听到潆卉母亲避入道观,可能出家后,周氏听得愣怔住,片刻,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出来:“也是个可怜人儿啊!”
宋玥抿抿唇角,看着周氏道:“出了这等事,妹妹心里必定不好受,咱们还是得想点事儿出来,分散分散她的心思,莫让她钻了牛角尖儿才好。”
亲娘避入道观,不管借口托词如何,真正用心潆卉那么聪明的人儿想必是明白的,虽然潆卉看上去明白通透,不像是钻牛角尖儿 的人,但到底年纪在那,宋玥也不敢打包票。
当然了,她这么说,也是想给周氏找点活儿,让她多留心注意些潆卉的心情、动静。人闲着常常会胡思乱想,忙起来就没空乱想了。
周氏听着连连点头:“对,是该找点事儿给她……对了,恁不说她那千工床已经动工了?还有其他家具家什儿,带她去看看嘛,那可都是她的陪嫁,以后要用一辈子的物件儿,她看过了,顺心满意才好。”
宋玥含笑拊掌,道:“阿奶这话提醒了我,还有首饰……对了,还有陪送的庄子。改明儿,我去衙门里问一问,可有合适的庄子铺子,咱们家如今的境况,多奢华富贵说不上,可也不能让咱家出去的姑娘没个依仗,怎么也得备下两份产业,别的不说,至少添件衣服买点儿脂粉的花用着便宜。”
“还有人手,最少也得带两房陪嫁过去,有什么事儿还是得自己人,用着便宜。”周氏又提了一句。
宋玥抬手扶额,叹道:“人手这一块,咱家终究是底子浅,能从咱们家带出去的不多,我已经传话给冯婆子,让她给掂对寻摸了,最少要两个济用的媳妇子,再要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还要有几个男人,管庄子、铺子,跑外采买之类的。粗略算下来,怎么也得十来个才能支应过去……”
宋玥细细地和周老太太盘算着,婆媳俩本来隔几对坐,却不约而同地往前凑,几乎头并着头。
潆卉一脚从外边迈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