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前有次不小心,被他發現了我之前殺人跑了的事,他就一直在威脅我。」
「他死之前那個月,還讓我給他找處偏僻的廠房。我就直接把我之前住的地方推薦給他了。」
「他還問我要了些安眠藥之類的,也不知是派什麼用。」
鍾力報出廠房地址,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幫他的,為玲玲積點德嘛。但他實在太無賴了,現在死了也算是報應。但他的死和我的確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殺了這麼多人,肯定逃不過一個『死』字,也不差他一個。」
他說到「偏僻廠房」時,方恆安心中一凜。
綁架案後他一直派人跟著陳默,傳回來信息里就說陳默去過一處位於西區棚戶區附近三公里的廠房,正好就是鍾力所說的廠房位置。
需要鍾力交待的都問得差不多了,兩人正要離開,鍾力忽然說:「看在有問必答的份上,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他指了指桌上的透明證物袋:「那隻小熊皮帶扣是我女兒送我的生日禮物,能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方恆安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好預感,但證物都是檢查過沒有問題的,指紋信息也都提取過了。
於是他沒有說話,看著顧臨奚取出了皮帶扣。
那小熊的頭已經摔斷了,一根松松垮垮的彈簧搖搖欲墜地連著身子和腦袋。
一滴乾涸的深色血跡糊在黑漆漆地小圓眼睛上,配上那畫上去的半圓弧度笑容,有種可怖的淒涼。
顧臨奚其實沒有看過女孩死亡的現場照片,但是他忽然好像看到了那樣的一個場景。
風拂起了髒兮兮地薄紗簾,閒言碎語的污衊混雜著風和沙塵飄進了那棺材般的小屋子。
女孩踮起腳,頭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陽光和夜幕輪番灑在她寂寥的軀殼上,但直到死後很多天,她都沒有等到任何一個想等的人。
他輕輕地扶正了小熊的腦袋。
顧教授的手很巧,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小東西的原理,撥弄了一會,將小熊的身首歸了位。
審訊室中三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隻小熊上。
鍾力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了那種孤注一擲地瘋狂,只是看起來更沉更安靜了。
顧臨奚將修好的小熊皮帶扣放在鍾力手中。
鍾力對著那空洞的金屬腦袋露出一個毫無雜質的孩子般的笑容。
「謝謝……」他輕輕地說:「那作為回報,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吧。」
他看著顧臨奚:「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關於』導演』和你真正的秘密,我的確一無所知。但最初還不信任』導演』時,為了自保,我曾偷聽過導演和別人的對話。」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出現。他帶著純白的面具,穿著寬大的白色風衣,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聽到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