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之前的數面之緣,你現在還記得啊。「顧臨奚笑嘆道。
方恆安看著他:「其實倒不止這幾次見面。」
顧臨奚有點驚訝地揚起了眉,等他說下去。
方恆安卻罕見地沉默了一會:「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顧臨奚沒有刺探他人隱私的習慣,因此便順著略過不提。只是隨口道:「不知道你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多少年前了。我只是忽然覺得,如果現在能見上面,他應該也會挺喜歡你的。」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下,為什麼說了個「也」字。
方警官卻沒注意到,只是認真地接著之前的話茬說道:「所以你外公記性比你好,幾年沒見都記得我,不可能認不出你。」
原來這其實是一句單刀直入的寬慰。反而因為過於直來直去,沒有溫柔的語氣和體貼的詞彙,深諳語言之道的顧教授一時竟沒有覺察。
兩人靜了一會,那句不太像安慰的安慰竟像起了神效,顧臨奚覺得身上不那麼冷了,也有了點說話的力氣。
「方警官,我既然說了要自首,就不會食言,只是很多事互相牽連,要從頭說起,我以前沒和人說過這些,或許有些瑣碎和囉嗦,你將就聽著。」
顧臨奚用一種輕鬆地口吻說:「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在和我外公一起生活前,幼時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嗎?」
或許是之前過大的情緒波動讓腦子昏沉沉的,有了種喝醉酒的效果。也或許只是這深夜、故宅舊居,讓獨行多年的人也終於有了一點傾訴的欲望。顧臨奚竟然主動開始回答方恆安之前的問題。
方恆安點頭:「你上次說林熹的事情時順口提過。」
他其實心中也有些奇怪,少年時和林熹一起在鄉間的顧臨奚和現在完全判若兩人,親人驟然離世的確可以造成人性情大變,比如由活潑肆意變得穩重沉鬱。
但是青春期的少年世界觀已經開始成型,更別說顧臨奚這種尤其心智早熟的,僅僅因為外公的離世就能讓他整個人的觀念,對他人和世界的態度,產生這麼大的扭轉似乎並說不通。
除非當時的他原本就是「不完整」的。
顧臨奚繼續說道:「我那時候的確沒有記憶。但是在後來幾年裡,我找到辦法慢慢想了起來,想起了那些本不應該忘記的事情——那些理應銘記……並且註定與我糾纏一生的罪惡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