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這段話說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李厲此人色厲內荏,表面自傲其實極度自卑。
白衣人先給足了他面子,又精確地捏住了他的「七寸」——導演張其蒼。
而最後一句更是精妙,既說清楚了是為了完成導演的遺願,又將李厲抬舉成了所謂「最重要的門生」。
真是字字珠璣。
李厲顯然聽進去了,放下武器,神色軟化了些,但依然說:「反正人都死了,我割兩刀玩玩也沒什麼吧。還規定非要全屍不成?」
白衣人笑眯眯地點頭:「是,雪山喜歡圓滿,不喜歡缺憾。生死原本就是一個輪迴,身體是啟動輪迴的緊密機器,損毀不得。」
李厲被他這段好玄乎的話砸暈了。猶豫了一會,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還真訕訕地回屋去了。
可能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走前他還涼颼颼地寒摻了一句:「人可是你親手開槍殺的,你要真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大半夜的,真不怕顧臨奚的冤魂直接找你索命?」
白衣人沒應話,只是客客氣氣地笑著目送李厲回了屋子。
此時已至深夜。李厲走後,白衣人卻沒有相繼回屋休息。
他竟然用車鑰匙開了鎖,逕自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
他用實際行為否定了李厲的話,此人不止不怕,還一點也不忌諱。
直接要和「死屍」單獨共處,幾乎要靠在一起了。
他甚至還貼心地開了點暖氣,好像一點也不怕「屍體」加速腐敗。
夜裡風更大了,像壓抑的咆哮聲。其中竟然還夾雜著一點悽厲尖銳的聲響。
仔細聽,竟然是蟬鳴。
白衣人用閒聊的語氣開口了。他輕輕鬆鬆地問:「顧先生,你喜歡秋天的蟬嗎?」
「屍體」不會開口。
顧臨奚也沒有說話。
安靜了一會後,白衣人自己先說道:「我不喜歡。盛極而衰,過猶不及。秋天的蟬仿佛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夏日的過度爆發意味著秋天的腐敗和死亡。過度強烈的情感、欲望或者意志,最後昭示地往往都是死亡。只有日復一日、消除情緒的平靜才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