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方恆安的手下,他的神情竟然十分平靜,甚至脈搏也沒有快半分。
就好像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著那個掌握他要害的人。
「顧……臨奚。」不知過了多久,方恆安緩緩喊出他的名字。他的神色漸漸清醒,眼睛卻越來越紅,仿佛席捲而來的岩漿。
顧臨奚竟然心頭一悸,忙抓住機會,言簡意賅地說完剛才的話:「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一年半前,我的確沒有用張鐘的血。但是我得到了另外一管有用的血。而正是這管血混合汪教授的茶葉後,解了我身上的毒。」
他說話很有技巧,果然方恆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眸光中的紅色淡了些,問道:「怎麼會有另一管血?和雪山有關的人及其後代應該都在那名單上了。」
顧臨奚神色複雜:「是。不過你漏了一個人——寫名單的人。汪灼煜,也就是拉美特利自己。」
真是諷刺,他們曾這樣對著能當解藥的屍體一籌莫展。而等顧臨奚反應過來後,屍體因為離開了鉛棺的保存環境而腐壞,裡面的血液也已經不能用了。
方恆安低聲道:「你當時沒和我說這些。」
顧臨奚笑了笑:「告訴你做什麼?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很快反應過來的,即使想到也不敢信。我看拉美特利就是故意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方恆安神色不對,生硬地加了句:「——沒告訴你的確是我不對。不過,現在說了也算?」
方恆安:「……」
這熟悉的語氣,讓他終於漸漸對顧臨奚的死而復生有了實感。
因為某位教授的欠揍向來超越他平庸的想像力。
他又激動又憤怒,不知起了什麼奇妙的化學反應,竟然落下淚來。
顧臨奚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方恆安一把擋開他的手,生硬道:「汪教授屍體的血也用不了了,那你最後是怎麼辦的?」
「其實當時已經不覺得還能有什麼辦法了。我只好就在家裡收拾收拾遺物……」他看到方恆安的表情,立刻改口道:「收拾我的舊物,這時我注意到了拉美特利給我的那張賀卡。」
他怕方恆安忘了,描述道:「就是遊樂園裡那張賀卡,封面寫著阿爾封斯德拉馬丁的詩「難道我們永遠不能在歲月的海洋拋錨,哪怕只是一天」,裡面是拉美特利祝我節日快樂的署名。「
「重看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了一個細節。拉美特利在birth和day中間留的空格很大。而不是一般他常用的花體連筆手法。」
「再看詩里那句話,也強調了』天』這個意向。」顧臨奚輕描淡寫地說:「於是,我用小刀刮磨這個單詞所在的位置。很巧的,下面出現了一個手寫的地址。而那管血就在那個地方放著。」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拉美特利想給我的生日禮物估計並不是個炸彈,而是這管血吧。」
顧臨奚說:「但很難說他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因為無論是賀卡還是茶葉罐,以我的性格都是隨手毀了……或者丟在哪裡生灰的可能性大。最後竟然都用上了,只能說是運氣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