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陸弛端著水杯從客廳走來。他臉上帶著微弱的笑意,自以為黑暗將他紅腫的眼睛隱藏得很好。
周晏禮聽著陸弛一步步走來的聲音,嗅著他身上清新的味道,看著他刻意的笑容和紅腫的眼睛,這一瞬間,周晏禮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甚至覺得,或許他們分開會更好。至少,陸弛會更好。
周晏禮接過陸弛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半後,又將另一半餵給了陸弛。而後,他放下水杯。陸弛正要去洗,卻被周晏禮攔住,說:「黑燈瞎火的,別洗了。」
陸弛「啊?」了一聲,說:「也不是特別黑,順手的事兒。」說著,他便要起身刷杯子。
可周晏禮卻用力把陸弛拽回床上,接著便用自己的長腿長手將他環在了懷中,說:「別洗了。我想你多陪陪我。」
陸弛回過頭,狐疑地看了周晏禮一眼,說:「我陪你陪得還不夠多?」
周晏禮把頭埋在了陸弛的肩頭,深深嗅了一口陸弛身上的味道。他的聲音悶悶的,說:「不夠。怎麼都不夠。」
陸弛對周晏禮的這句話很受用。周晏禮是個極為內向的人,在感情方面,無論是正面的喜歡亦或是負面的討厭,他都極少直白地說出口。
就算是當初他們確認關係時,周晏禮也只是問了句,陸弛,我們能不能永遠在一起。
饒是這麼簡單的一句,已經讓周晏禮羞紅了臉,連呼吸都亂作一團。陸弛當初早已在心底認定了這個人,看到他這幅模樣很是喜歡,於是他勾住了周晏禮的脖子,將嘴唇湊到周晏禮的唇邊,故意問:「能啊,我這人很講義氣,認定的朋友都是一輩子的朋友。」
周晏禮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眼睛中的光芒明顯黯淡了下來,他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那時陸弛已經發現周晏禮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他立即注意到了周晏禮情緒上的變化,連忙補了一句說:「可我不想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談一輩子的戀愛。」
那是落葉滿地的深秋,可就在那一瞬間,周晏禮卻聽到了花開的聲音。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若是此生註定不能與陸弛白頭到老,那麼死在他們還相愛的日子,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後來,很多人問起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在一起的、究竟是誰先告的白。周晏禮總說是自己,陸弛則會笑著反問,真的是你麼?明明你什麼都沒說,明明先說喜歡的是我才對。
周晏禮自然說不過陸弛,只是笑笑,不再言語。
相愛這麼多年,陸弛在周晏禮口中聽到的愛意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其中大半都集中在了這段時間。
陸弛想,大概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太久,周晏禮在自己面前總算放得開了。也正因如此,陸弛很喜歡在周晏禮的口中聽到這些情話。
於是,陸弛歪了歪頭,在周晏禮臉上親了一口,說:「好,你說不夠就不夠。你想我陪你多久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