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舟蹲在地面,仔细观察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锐利。
这里紧邻着学校操场的东北角,中间只隔了一排生了锈的铁栅栏。如果那人是躲在这里偷窥的话……
陆成舟俯着身子,沿着栅栏慢慢向前,目光扫过每一寸地面,终于发现了某处异样。
一根被切断的竹子,只露出地面寸许,尖头向上,枯黄上染一片暗红。
陆成舟推测,有人不小心踩在这根断竹上,脚被扎破了。
从血迹的颜色判断,受伤时间应该是三天内。
只是……
他忍不住疑惑:这根断竹的锋利程度,足够把一个人的鞋底戳穿吗?
许皓月在校门外等得有些无聊,正巧又看见雷秋晨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便喊了他一声。
男孩看见了她,咧嘴一笑,跑了过来。
“许老师。”
他仰起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略带羞怯。
“刚刚我去找你,李校长说你出去了。”他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两个番茄,“这是我自己种的,早上刚摘的,给你。”
许皓月心情复杂,感动中又有隐隐的不安。
“谢谢。”她咬了一口番茄,汁水清甜,从舌尖淌到心头,“真好吃。”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隐隐的笑意:“没有我的份儿?”
雷秋晨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成舟从许皓月身后绕了出来,一只胳膊箍住雷秋晨的脖子,笑骂道:“怎么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呢?”
碍于有孩子在场,许皓月不方便直说,只得用眼神问陆成舟:调查得怎么样了?
陆成舟倒是不避讳,问她:“另外一个地方在后山?”
许皓月点点头。
陆成舟拍一下雷秋晨的脑袋,吩咐道:“晨子,教学楼后面去过没?带路!”
雷秋晨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一路攀着树、扯着藤,手脚并用,很快爬上了陡峭的山坡。
陆成舟紧跟着上去了。
两人站在半山坡上,并肩而立,威风凛凛。
还在坡底打转的许皓月:“……”
她决定原地躺平。
反正她又没有警察的基本功,上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经过一番勘查,陆成舟很快就有了收获。
首先,这一片山坡荆棘丛生,雷秋晨穿着短袖短裤,小腿和胳膊被刮出了好几道血痕。那个人,也一定有这些特征。
其次,他找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脚印。
不是鞋印,是脚印。
瘦瘦浅浅的,没有纹路,五根脚趾头分明。
而且,从这脚印可以大致推测,这人身高、体重应该跟雷秋晨差不多。
陆成舟心头一沉。
他蹲在地上,慢慢回头,视线与雷秋晨齐平,目光牢牢锁住他。
雷秋晨盯得心里直发毛。
他一脸茫然,“咋啦?”
“晨子,你老实告诉我,”陆成舟语速很慢,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你是不是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偷看你许老师?嗯?”
雷秋晨呆了两秒,瞬间涨红了脸。“你、你、你说啥?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这个十一岁的小男孩结结巴巴,吼出了自己词汇库中最脏的脏话:
“你放屁!!!”
陆成舟面向雷秋晨,盘腿坐在地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把鞋脱了。”他命令道。
雷秋晨气鼓鼓地脱了鞋,扯掉了破洞的袜子。
陆成舟一只手捉住他的脚腕,提到眼前,检查他的脚底。
很快便得出结论——不是他。
脚板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口,也没有茧。
陆成舟有些尴尬,伸手揉了揉雷秋晨的脑袋,哈哈干笑两声,“晨子,刚刚是我瞎猜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雷秋晨眼神幽怨。
“舟哥,你这只手,刚摸过我的脚。”
“……”陆成舟僵了一下,继续尬笑,“你看错了,刚刚是另外一只手。”
现场勘查任务完成,雷秋晨“呲溜”一下从山坡滑下来,最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地上,看得许皓月目瞪口呆。
陆成舟哼笑一声。
小屁孩就是幼稚,在喜欢的人面前,忍不住要显摆。
雷秋晨一站稳,就冲到许皓月面前,张嘴结舌地解释:“许老师,我不是变态!我没有偷看你!舟哥是个大骗子!”
陆成舟跟在他后头,满脸无语。
小兔崽子,这么迫不及待去告状?开个玩笑而已,这仇要记多久啊?
许皓月一时怔住,很快反应过来,抬眼看向陆成舟,“你怀疑是他啊?”
陆成舟坚决否认:“怎么可能?晨子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
他拎起雷秋晨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跟前,俯身凑到他耳旁,笑呵呵地说:“他从不偷窥,从不告状,从不记仇,对不对啊?”
什么叫笑里藏刀。
把小男孩哄好后,陆成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许皓月。
“你是说,这个人没穿鞋?”
“对,两次都没穿。”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竹林里那根断竹,并不算锋利,却染上了血迹。
这下都解释得通。
许皓月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不穿鞋,是为了走路不发出声音?太恐怖了吧!”
“不一定。”陆成舟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更大,“也许,他一直不穿鞋。”
许皓月:……
这山沟沟这么穷吗?!
陆成舟伸出胳膊,一把揽住雷秋晨,慢悠悠地问:“晨子,你们村那个林天明,现在住哪儿呢?”
雷秋晨本来不想理他,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那个二傻子?你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