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
许皓月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
尽管知道这么说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陆成舟:“这个培训,一定要去吗?”
陆成舟眼底闪过一抹无可奈何。
“是市公安局组织的森警特训,学员名单是市局领导定的,层层通知下来,我们基层必须得执行。”
哦,知道了……许皓月闷不吭声。
车缓缓停在小区里。
许皓月解开安全带,转身捧着陆成舟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那你一定要准时回来。”
七天后正好是学校的期末考,考试结束就放暑假了。老师们要留在学校,改试卷、发成绩、开总结会,前前后后用不了三天。
再晚一点,许皓月就得走了。
陆成舟对上她的视线,静静凝视着她,眼眸墨黑沉静,仿佛暗沉沉的夜晚的海面,平静的表象下,藏着翻涌的情绪和纷杂的心事。
沉默许久后,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像遥远的钟声,在她的心头久久回荡。
“好,我答应你。”
今晚的气氛,起初是宁静温馨的,跟过去许多个夜晚一样,两人黏腻在一起,难舍难分。
事毕,许皓月疲惫地伏在陆成舟的胸口,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腰间,陆成舟揽着她的肩,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又起了火。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热,两人捂出了一身的汗,也舍不得分开片刻。
许皓月静静感受着男人紧贴的心跳,微喘的呼吸,忽地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跟我吵架?”
陆成舟勾着头看她,眼神不解:“有什么可吵的?”
许皓月把下巴搁在他胸口,双眸清亮,对上他的眼睛。
“罗俏跟陈知墨吵得那么凶,你为什么你不跟我吵?我们和他们的问题,本质上是一样的。”
陆成舟沉吟片刻,回答:“男人和女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许皓月发出一声轻笑:“怎么不一样?女人解决问题靠吵架和眼泪,男人靠逃避和拖延,是吗?”
陆成舟慢慢坐起身,低眉看着她,目光沉敛。
“你觉得我在逃避和拖延?”
“不是吗?”许皓月挑眉看着他,“我们的问题,你总是避而不谈。”
陆成舟别过头,回避着她的视线,沉声道:“不是避而不谈。我以为,我们一开始就谈好了。”
许皓月眼眶渐渐酸涩,自嘲道:“是啊,早就谈好了,我们只看眼前,不谈将来。可是将来已经到了眼前,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陆成舟眉峰微蹙,一把将她拽起来,横抱在自己的腿上。
“许皓月,你当初不是挺潇洒的吗?说要及时行乐,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现在呢?要我给你一个交代吗?我早就说过,我只要你两年。时间一到,咱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许皓月眸光渐黯,眼中泛起了水雾,哀怨地看着他,哽声说:“对,那是我当时的想法。可是这两年下来,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眷念吗?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
陆成舟叹气,沉默良久,才压抑着情绪,缓缓开口:“我承认,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尤其是床上。”
许皓月呼吸窒住。
她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他嘴里说出。
陆成舟勾唇,嘲讽地笑了:“但是再快乐的事,也会有厌烦的时候。睡了两年,我也腻了。”
许皓月一颗心如坠冰窟,眼泪不受控地溢出眼眶。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用一个简单的“睡”字就能概括。
两年了,年轻的身体已不再新鲜,一句“睡腻了”,就能把往日的温存情意,一盆水彻底浇熄。
陆成舟目光落在墙角,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这些话,本来不想说的,反正你也快走了。但你一直逼问一直纠缠,真的很没劲。许皓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说我很爱你?说我舍不得你走?说你是我的唯一?别再自欺欺人了。“
这一刻,许皓月觉得自己卑贱得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但她还是流着泪,压抑着巨大的悲伤,一字一字缓慢地说:“我想听你说,你别走。”
陆成舟轻轻嗤笑:“有用吗?”
“有用。”许皓月嘴唇颤抖,眼泪不停地涌出,“只要你让我留下,我就不走。”
她双手颤巍巍地捧着陆成舟的脸,眼中溢满了悲伤和乞求,“陆成舟,只要你开口挽留,我就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
陆成舟回避着她的视线。
“我不留你。”
“你再说一遍?”视线被泪水蒙住,许皓月用力睁着眼,紧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上渐渐渗出了血丝。
她哑着嗓子喊道:“陆成舟,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陆成舟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那冰冷的神色落在她眼里,像开了刃淬了毒的匕首,精准而狠厉地刺中她的心脏。
他冷冷地说:“我不留你。你要走要留,是你的自由,别赖在我身上。”
“啪——!”
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用力——也许被逼到忍无可忍她依旧心存不舍,也许是这场撕破脸面的对话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但疼痛感却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是她手腕上的镯子,撞上了他的颧骨,制造的疼痛。
他亲手送出的信物,替心软的她报了仇。
一只冰冷的死物,都比他有情有义。
许皓月翻身捡起衣服正要穿上,手腕却被陆成舟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放手。”她回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得像寒冰。
“明早再走。”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许皓月咬紧牙根,恶狠狠地说:“在你身边,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放手!”
“别发疯。”陆成舟把她箍在怀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容易出事,尤其现在精神状态还不稳定。”
许皓月后背僵直,竭力躲开他的一切碰触。她怒不可遏地骂道:“陆成舟,你她妈是不是有病!不是说不留我吗?现在又在发什么神经?”
陆成舟把她压住,扯下皮带将她的双手牢牢捆在身后,又从衣柜里找出一条领带,勒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许皓月死死盯着着他的动作,目光怨恨近乎绝望。
做完这一切后,陆成舟将她的身体摆成侧卧的姿势,给她盖上薄毯。
“今晚我睡客厅。”他站在床边,垂眸睨着她,目光冰冷淡漠,“明天一早送你回学校。从此,我们再无牵连。”
灯熄灭了。
许皓月蜷缩在黑暗中,静静地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