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祿的足尖碰上地面,加涅才像猛然驚醒,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要去開門叫白狼騎。
但銀髮皇帝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驚動別人。
他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用足掌踩了踩地面,但卻驚愕地發現,原本連一點壓力都無法承受的殘足,此刻竟然已經能顫巍巍支撐住身體——在還未植入動力機甲的狀況下。
當然,依舊劇痛無比。
尼祿只勉強支撐了幾秒,便重新摔倒在床上。
「……陛下,小心!我去讓白狼大人來幫助您——」
「別讓他進來。」
尼祿坐在床上,伸手去夠床邊的輪椅,
「他會阻攔我的。」
他看了一眼雙腿健康度面板。
戰爭到來前的最後一個月,他頻繁出入聖宮,幾個「主角攻」好像對此頗有微詞——說頗有微詞顯得太客氣了,他們簡直咬碎了牙根。
仇恨值面板的波動曲線發瘋似的起起落落,直接把他的腿部健康度干到了【-4300/100】。
很顯然,在主系統的量值里,開局的-20000是指代跟腱分離、完全癱瘓的重度傷殘。
而在健康度回復五倍後,他的傷殘修復程度也呈現出跨越性飛升:
他已經可以勉強站立,只是還未完全長好的筋骨,仍會劇烈作痛。
看來,在他短暫的一生中,應該再沒有機會,體驗正常人跑跳的感覺了。
尼祿心中掠過淡淡的遺憾。
他垂下雪睫,目光落在加涅手捧的盒子上。
「請給我吧,老師。」
他一手拿著盒子裡的東西,一手搖著輪椅,慢慢來到寢室的落地鏡前。
持續高頻度發作的病症,讓鏡子裡的世界顯得比外界更加扭曲。
他能看見鏡中的自己坐在輪椅上,但神情姿態,卻與自己全然不同。
鏡中的少年彎著豐糜的唇,紅眸陰鬱病態,正興致盎然地注視他。
尼祿知道那是誰。也知道父王、哥哥埃利諾,必然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刻——在混沌的理智邊緣,跟瘋症引出的黑暗面對峙。
尼祿驀地低笑起來。
加涅微微愣怔,就見輪椅上的銀髮皇帝,一隻手抵上鏡面,緩慢前傾身體——
直至那副凌厲美艷的眉眼,跟鏡面相觸為止。
「你不會一直贏下去的。我的家族,我的父兄……」
他在輕聲跟鏡中的幻覺講話。
全然不顧這種場面,在旁人看來有多麼驚悚詭艷。
「……他們確實輸了。但在我面前,你只能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