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一個曲高和寡的君主, 曾接見過來自各個星系的公民團,聆聽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言,朝自己傾訴對帝國建設的見解。
在這些見解中,有些的確足夠獨特, 能夠彌補尼祿在王座上俯瞰時的盲區;
但大多數會像內森、甚至還不如他, 尼祿只聽幾句就能明白,那完全是認知信息差導致的錯誤猜想。
甚至在米彌爾剛出現時, 他還是個大字不識兩個, 滿腦子只有侍寢的Omega。
尼祿完全能將他包容,教他識字, 讓他跟伊娃去鏡泉增長見識。
因為他明白,米彌爾過往的命運無法自主選擇, 當一個人因不幸而導致學識淺薄, 是不能夠被嘲笑的。
所以, 為什麼?
銀髮皇帝立在宮門前, 遙望花園裡那個背影。
而在他沉默的時候, 白狼騎也只是靜靜守在他身後。
狼頭兀自低垂著,眼燈的光線很黯淡。
尼祿發現,如果自己只將內森當做一個從卡戎遠道而來的公民,他心中並不會有那種沉悶的壓抑感。
他會歡迎對方參觀太陽宮,指示宮廷廚房製作美味佳肴招待,安排遊覽王都的旅遊團,希望對方能在返回卡戎星系前,留下美好的回憶。
然而,當內森的頭上貼著「只要匹配度順利升上90,就有可能成為終生伴侶」這個長標籤時。
那股淡淡的牴觸感,就會捲土重來。
這使他莫名邁不開步子。
……排除匹配度和繁育責任,他自己對「伴侶」這個角色,是否存在有某種期待?
然而。
當這個念頭剛在腦中浮現,一個冷淡的斥責聲,便同時在他心中響起。
(沒得商量,尼祿。一切都是為了帝國。與繁育子嗣的重任相比,你的期待不值一提。)
這個聲音,曾在尼祿的一生中出現過很多次。
當他即將躍入輻射風暴區追殺王蟲,當他為自己戴上阿西莫夫項圈,當他伏案書寫給加涅的遺詔,當他在深夜被廢足的疼痛驚醒,他在尚且青澀的逃亡時期,於失敗的深淵中一次次掙扎——這個聲音都曾響起過。
這是一個極端濃烈卻殘酷的信念,而他正因這個信念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以至於靈魂都與它緊密結合,身體的每一寸肌肉、每一處筋脈,都被這一信念深切貫徹。
於是,尼祿果斷邁開大步,走向屬於他的責任。
「早上好,公民。」
尼祿依舊像上次那樣平和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