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平遥县城,安静中又显得死气沉沉,这座城市的活力,似乎早已在若干次灾荒中消失殆尽。于大多数人而言,来了新的长官,或是发生了什么新闻,都不足以引发关注,整体观感基本都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多的行人,表情麻木地穿行于街巷间,从事着自己的工作。店主有气无力地支应着摊位,知道没有客人,吆喝的声音也不大。伙计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打盹,掌柜应付地拨拉着算盘,实际什么也没有算。
忽然,一声清脆的锣声,将众人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惊醒,一个甜美的女声高喊道:“乡亲们,县太爷有话,请乡亲们到衙门听审!平遥首富陈老爷,状告城里行脚商人张万讹诈赖帐一案,当堂处置啊!”
由于是冯素珍到任后第一个案子,不管案情大小,都有着广而告之的作用。这好比一个信号,让整个平遥百姓知道,这里来了官员,不再是过去的无法时代,所有人都该接受新的规则。是以并未选在二堂开审,而是直接选在大堂,又特意让唐水、雄霓等人下去做宣传。
这个广告语是柳长安想的,毕竟两世为人,对于怎么制造话题热点,有着这个时代人无从比拟的优势。本县首富与一个小小的行脚商人打官司,这种位置上的错位与落差,更能激起人们的好奇心,再加上新任知县及允许听堂,就让整起案件,成了一桩新闻。
雄霓的嗓音本就洪亮,锣敲的震天响,一边的唐水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家捕头,挑大指道:“雄捕头的嗓门真大,这一看就是当捕快的料子。”
柳长安笑道:“怎么?当捕快还需要嗓门么?”
“当然了,抓贼的时候声音大些,老百姓才知道你是在干什么,说不定就会给你帮忙了。再说,阿爹说过,贼人胆虚。做捕快的一定要比贼人胆气足,否则就没法捉人,这声音就是第一步,声音越亮,越说明你有道理,贼人先就输了声势,也就不敢和你顽抗到底了。”
柳长安暗笑道:你家捕头自己就是土匪出身,不过她经常理不直而气壮,如果以胆气声势论,大概一般的罪犯是不及她的。
雄霓则看着柳长安问道:“柳师爷,你说今天这案子,输家会不会打板子?”
“有可能。毕竟是第一桩案子,就算是杀威棒,也要打人一顿。这棍子半是落在输家身上,半也是落在听堂者审上,让他们知道新来的县令不是好欺负的,谁敢在他治下胡作非为,就得做好挨板子的准备。”
“好啊好啊,那可以不可以商量一下,要我来行刑?”雄霓满面欢喜道:“我最喜欢打人了。那条铁棍不好用,不过我可以用毛竹板,四十板子下去,保证打的他叫娘!”
“你先等等,你知道这官司谁输谁赢,就准备着打板子?”
“那还用说?自然是张万赢,陈起望输。老爷是堂堂状元公,第一不会怕陈家的势,第二不用图陈家的钱。没钱没势,他们又怎么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