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此地知县,肯定会杀人立威。借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发难,把那些灾民的行为说成谋反,接下来就直接把里面有威望说了算的人拉出去砍掉。人无头不走,难民里没了带头人,自然就难以形成凝聚力,一盘散沙的难民人数再多,对官府也难以形成威胁。所以不管那些人是否有罪,只要他们在难民里有威望,就一定要死。至于理由很好找,就说他们煽动人去抢劫,这个借口足够了。还有烧尸体的事,其实大多数难民彼此不认识,真说烧尸体,也只有尸体的亲人会在乎。如果饿疯了,他们连尸体都吃,也不是非不许烧,只要不是自己家人的尸体,怎么样谁在乎?无非是想借着尸体的事闹一闹,给自己争取些好处,让官府知道难民不是好惹的,想要东西就得付出代价罢了。如果官府这步退了,以后什么事都很难办,不管是以工代赈,还是约束难民,都是一样,难民都可以用闹来解决问题。”
小院里,那位布置计划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寻了张瑶琴,在房间里轻轻拨弄,弹着一曲十面埋伏。这房子其实不算什么好房,房间里陈设简陋,没有像样的家具,屋顶也不完整。阳光从破损的地方照进来,班驳地洒在房间里,这一部分那一部分,光影如同是被筛子过滤过,不成规模。女子就在这光影夹杂间,半明半暗的环境里轻拨琴弦,于此混乱时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房中抚琴,情景异常诡异。
房间里,几名核心成员都在,包括左姓男子以及之前负责赎买那些被卖掉女人的男子都在。外面将最新的进展汇报进来,等待女子做出判断。她似乎对城里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琴音不乱,指法自然流畅。
“最简单的处理手段,就是抓人开刀,杀一批反对烧尸体最凶的。说他们故意对抗官府,与抢东西的人是一伙的。眼下难民人心不齐,官府处于绝对优势,霹雳手段一出,难民对于尸体的处理就不敢说话,事情就好做了……”
“但我们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本来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一切都按想象中的走,那么按部就班下来,整个晋州乃至大周都到我们手里,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我从一开始就想过,这是场比试,有比试就会有输赢。我们两个隔空过招,他拆我的我拆他的,都很正常。飞龙那事如果不是这帮人笨,县里就会损失好几个捕快,然后烧尸体这事,我们也输了半招,不过没关系,反正被砍的都是些棋子,没有我们自己的心腹。反倒是试出来,县衙门里那位女捕头,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这总好过我们在真临敌时,才知道对方有那么一张底牌。不过没有用,这么一个人本领再高,也好对付。”
那左姓男子问道:“大小姐,那些被捉的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这你可以放心,跟我们接触的,就只有一个飞龙,他的手下都是群蠢货,只知道听老大的安排,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至于难民里那几个人,也是拿钱办事的江湖人,就算没杀,又能知道些什么?不必担心,他们查不到咱们头上。按照之前的计划,一切继续……我倒要看看,县衙门还能接住我们几招。”
“难民的胆气难聚易散,现在杀了一些人,用人头告诉他们,官府这次不是在吓唬,而是真的要砍人,他们的胆子就会被吓破,做事的时候也就不敢肆无忌惮。再有粥喝,有工作,一部分人就会想着安分过活,不敢再生出其他念头。当然,还有一部分人依旧想要作奸犯科,或者说羡慕其他人的好生活,想要取而代之。难民里本就可能混着江湖人、山贼、或是一些乡间无赖。让他们安心做工,靠力气吃饭很困难,让他们明白自己挨饿别人吃饱是很平常的事更困难。这些人就只能靠兵杖来让他们服从,如果他们不肯听话,就用刀砍他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