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巷这里只是用杀人来当幌子,并没有真的执行。有唐水的面子在,柳长安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再者这里的居民刚刚遭过一场难,胆子其实已经被吓破了。听到柳长安一顶通贼大帽子丢下来,自己就先没了和官府对抗的勇气,只好哭着号着看着官府把尸体装上车拖走。有的妇人追出车跑了好远,不忍心与尸体分开,结果柳长安下了命令,连这妇人都被带走,接受隔离及防疫。
真正的流血,还是发生在难民居住区。事情起因,是一户人家的独子死掉了。这一家人丁很单薄,父母带着儿子逃难到平遥,身上没有什么钱,连饭也没得吃。晚上抢东西时,儿子大约是想着发点财,或者搞一些食物,就跟着大队人马冲出去,可是运气不好,什么都没抢到,反倒是中了一箭,挣扎着跑回家里,到天亮就死了。
正在其父母悲痛欲绝地痛哭时,官差又来了抬尸体,说是要拿去烧,这对夫妇于是就愤怒起来。他们本还想着给死去的儿子找个死女人配冥婚,现在拿去烧了,不是等于魂飞魄散?于是便阻挠官差不同意把人带走,可是官差的态度也极强硬,两下发生矛盾,接着就是这一家的邻居出面,再就是同乡,随后就连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加入进来形成了对峙。
问题的焦点也已经从是否该焚烧尸体,转变为这个城市该是谁说了算。难民里有人已经站出来表示,现在是进城的流民数量多过原本县城百姓,而且是多出许多倍,这个城市的主人就理应从原住民变成流民。
从工作到生活物资,都应该向流民这方面做出倾斜,以优先保证流民的利益。包括原有的住房,也应做出调整,按照需要分配。
这种无耻地理由,自然遭到公人拒绝,这些出身本地的公人不管如何不堪,但总归还是会保护自己本乡的利益,于是两下很快就发生冲突,随即,雄霓便带着士兵出场了。
她身后是五十名引弓待发的胡兵,分成两排,以胡人的善射,虽然不在马上,两排人也可以做到轮番发箭密如雨点。这些人一出现,难民们的声音不自觉地就落下了几个调门。即使有人在队伍里嚷嚷着法不责众之类的言语鼓舞士气,效果实际也不明显。
即使不考虑那些胡兵,单是雄霓就已经让百姓感到了一种真实的压力。她出身绿林杀人无算,其实属于心狠手辣的那种毒妇妖女,如果是普通百姓在山里遇到她多半就要遭殃。身上本有着很重的杀气,只是因为爱上冯素珍,而随着一路到平遥上任,不做山贼改做捕快,而努力让自己变得像个公人而已。
等到她拿出山里的做派,那种杀意弥漫开来,百姓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随后,雄霓就指向人群里几个人道:“他……他,还有他。这几个人都给我抓出来砍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抓人杀人?你们只是县衙门,有什么权力胡乱处置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