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事情还没到特别危急的地步,你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如果你垮了,我们就真的一败涂地,不可挽回。至于眼下,东瓮还是得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类坏身子。”
见他那副焦急样子,冯素珍心头一暖,不知怎的,她现在发觉,自己越来越在意柳长安对自己的态度。事实上,在她心里对于这起民变并不认为完全是坏事,至少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就有理由让柳长安晚上留在自己房里,毕竟要研究公务,做个彻夜之谈,也是极寻常的事不是么?
昨天府里发的公文已经送到平遥,介绍了安原的乱局,难民只半天工夫,就占领了整个县城。在县令自己的报告中,声称平遥以邻为壑,有意把难民往邻县驱逐,才导致这一恶性案件发生。
当然,冯素珍身为状元加驸马,压根不用在意这种同僚的指责,何应章就会替他接下这一切。但是这份公事倒是个警告,提醒着在场几人,除去天灾之外,还有人祸这个压力摆在面前,不可不防。
“邻县的情形已经了解过了,瘟疫死了很多人,连公人都大批中了瘟,根本维持不了秩序。难民刚开始的时候要求逃难,后来要求有饭吃,再后来要求有房子住,再后又要这样那样的权益,比如县里的居民不许打他们,不许放狗咬他们。那县令也不怎么聪明,不想想好端端的怎么会放狗咬人,当然是这些人试图到别人的院子里去,才会被狗咬。难民逐渐成了大爷,连捕快都不怕,事情就不好收拾。”
事情的诱因,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在自家的花园里被人掳了去,再找到时,已经不成人形。这个大户当然不肯甘休,就要官府拿人,不想难民反倒以武力抗击官府最终局面彻底失控。
冯素珍道:“听说难民的头领是个武师,他们就是群疯子,驱逐县令,吃掉了县丞,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吃掉了,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安原的局面不比我们好多少,官仓里没有什么米,城里又没有四大家这样的富商。县令宋茂其实是个好人,也是个清官,他一开始就想着救百姓的。拿出了所有的粮食,又说服了大户,捐出大笔粮食给百姓吃。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
“有恩无威,自不量力,就是这个结果了。县令自己不想着立规矩,只想着救命,难民自然就把官府的恩赐当成了自己应得的,于是就越发无法无天,乃至酿成这场大祸。其实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怎么讲?”
“有了安原的事摆在那,比我们说一百句都好用,不管是戴九如也好,还是城里的大户也好,这下都不会再有所保留,肯定会帮我们全力赈灾。大家有什么私心过节,都是小问题,保命才是第一位,毕竟难民是要吃人的。为了不死,也得拼一拼了。”
冯素珍道:“这话倒是不假,可是我现在担心,那些难民会不会打到平遥来。毕竟我们距离不是太远,安原一座县城也养不活那么多人,他们吃光了安原的存粮后,说不定就会以我们为目标,这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