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给我定了亲,京师人,跟柳公子差不多。不过他不是书生,而是个商贾子弟,家里开酒楼的,生意做的很大,甚至与皇族都有了交情。他家的字号叫做醉仙楼,柳公子应该不陌生。我不知道这个相公长什么样子,因为知道定亲的事以后,我就跑到了平遥投奔大姐,因为我不想因为父亲的一个决定,就让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相夫教子过一辈子。我认为那样对不起我所付出的汗水,也对不起我的一身所学,这些东西,二姐你是知道的。”
灯光摇动,柳长安的身体已经微微抽搐起来,虽然他努力想装出没事的样子安慰王赛金,但是药力发作的痛苦显然已经超出柳长安的想象。说句良心话,柳长安两世为人,都没怎么受过罪。最为痛苦的经历,也不过就是困居京师,囊中羞涩而已。
那种困苦仅仅限于生活,而且也只是针对读书人这个阶层而言,比起京师里大多数贫苦百姓,即便是那时的柳长安也已经算是好生活。至于当下这种痛苦,则是他生平第一次承受。
他必须承认,这个药名字没有起错。仿佛真有条毒蛇,在他体内钻来钻去,寻找着合适的洞穴栖息。这条蛇大抵是个路盲,所以总是找不到通路,又不懂得用温和方式找路,每次都是野蛮的冲撞,突破……
无形的怪兽在人体内不停制造着痛苦,每当柳长安认为自己已经达到忍受的极限时,这头怪兽就会告诉他,实际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在这种气流的冲突下,柳长安周身的血气都沸腾起来,仿佛方才吞下的不是丹药,而是一枚火种,点燃了他的五脏六腑。
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出了一层又一层。嘴紧紧闭着,仿佛一张口,就会吐出一团火焰。身体扭曲成了一个非正常的形状,喉咙里发出阵阵古怪的声音,如同一只负伤的野兽,发出绝望地呻银。
花弄影看看柳长安,对他的模样似乎很满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二姐,你看他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可怜,心很痛?可是你知道么,我的心又有多痛?你说我是不是和家里取得了联络,我告诉你没错!我是跟家里有了联络,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没有家了!”
给人以文静感觉的花弄影,刹那间爆发开来,身体颤抖的程度丝毫不逊于柳长安,看的出,她眼下情绪十分激动,内心的痛苦并不在柳长安之下。“我家的老管家找到了我,这几年来,咱们平遥军的物资,一部分是靠卖给西戎或是晋州几个军头,但是也有三成,是我家在帮着销售的。与我接恰的,就是这位老管家,所以他知道我在哪里。他给我送了消息来,我们家的人除了我和老管家以外,都已经死光了!一个不剩!你知不知道啊,我已经没有家了,满门抄斩啊!我的爹娘兄弟姐妹,他们要么被斩首,要么被卖入坊司,成了官伎。至于家产,也全数充公,我已经什么都没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相公所赐,你说,我该不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