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子毫不掩饰自己重武轻文以及以世界大族,地方士绅为敌人的立场,一再主张取消官绅优免,主张实行激进的对外扩展国策,在他身边效力的文人极少。所有的谋臣,都是东方白这种不被正统士人圈子接受的这种人物。他们在大周原本的体系内,不但得不到权柄更得不到尊重,是以对于太子的忠诚无可动摇。即便偶尔太子的行为狂悖到连他们都看不下去,这些人也只是规劝,从没想过反水。
东方白脸上的酒意越发浓重,打了个悠长的酒嗝道:“殿下,飞凤军虽然精锐,但是在天下这盘棋中,也不过是一枚较为重要的棋子罢了。当下我们要在意的,不是一子的得失,而是全盘的胜负。晋州的情形,才是心腹大患。我们在晋州的手尾太多,安定邦这个人野心太大,我怕……那边的事,我们很难平息。”
作为太子身边第一智囊,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很难平息的话。这些太子心腹都知道,东方白素来看不上安定邦,认为此人狼子野心,对谁都没有忠诚可言。可是太子因为安定邦斩杀西戎的战功,对他信任有加倚为心腹,加上他经常说出人人可为天子,江山不必永远姓武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别人就更没法劝谏。现在东方白的表态,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讽谏,让太子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对于东方白向来尊敬有加的太子,这次却并没有认真听取谋主的意见。他摇头道:“晋州的事是小事,飞凤军才是大事。如果我们可以抓住整个镇北城,有两大强军在手,任何证据对我们都没意义。凤羽灵把李廷轩杀了,就一切都好了!现在的局面,都是柳长安闹出来的,杀了他,自然就没事了。”
“殿下不能感情用事!”东方白道:“之前刺杀柳长安的人没有回来,只怕事情已经败露。薛神威那边会怎么做,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再节外生枝,闹出新的麻烦。晋州之事非同小可,殿下不能看得太轻了。安乐公主这段时间,与卢相走得非常近。这位白驹相公虽然号称不偏不袒,可是和我们的关系却一直在疏远。在晋州的事情上,一旦被安乐拿到切实证据,卢相肯定会借机进谗,殿下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我们必须设法解决晋州之事,不能让这件事闹大。”
“东方先生,你把事情想差了!”太子摇头道:“你和安乐犯了同样的错误,认为争夺天下的方式,是找到对方的把柄,然后让父皇做决断。可是本宫一直跟你们说的就是,我们不是要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帝王,而是要开创前人从未开创出的事业,做前人不曾做亦不敢做之事!”
太子挥舞着手臂道:“我们要建立的是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三皇五帝圣人先贤,从来不曾想到过,也没有古籍可以参考,没有先例可以学习。所以你们不能按着过去的想法想问题。争天下不在于谁犯了错,而在于谁的力量强。这就是我一直跟你们说的,圣人永远不犯错误,不是他真的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他是圣人。争天下,靠的不是卢白驹的嘴巴或是柳长安的笔,而是在座诸位腰间的剑!”
他看着密室里,那些身披盔甲,佩戴刀剑的武将,神色激动道:“晋州乱的越热闹越好!让安乐她们,把心思都放在晋州身上。以为解决了安定邦,便能把我拖下水。到那个时候我就让她明白,本宫根本不在意什么阴谋诡计,不在意权谋算计,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没有价值。等她们自以为得计之日,便是本宫身登九五,开创一个全新天下之时。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