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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小花园。
纪荷在一张石凳坐下。
手指发抖,怎么都打不开包扣,好不容易弄开,烟盒又找不到,倒是倾倒出一地药瓶。
有些用药格分门别类装好;有些是纸盒、瓶罐,没心思装药了直接带出来;有些是止痛的;有些是促进睡眠、内分泌……零零总总一大堆。
她装到一半,突然丧失力气。
颓然撤回石凳,再也不捡了。
空座了一会儿,还是往手术室去。
几个朋友从楼上下来正好找她,看到她,十分担心,让她不要见气。
纪荷摇头失笑,说自己没事。
大家都在等待手术室里的消息,哪有心思计较其他。
回到手术室外,江昀震不在了,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和沈局面色紧绷的过来。
单独等在旁边,再也没心思争执。
走廊里,随着手术时间的超过,却了无消息后,越来越沉默。
纪荷起身,从最里的位置,往外围走。直到离人群,和手术室二十多米,方在长椅上坐下。
她双手遮住脸,呼吸越来越急促。
最后,甚至翘起唇角,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
江倾……
江倾……
如果出不来,你是不是了无牵挂了?
一场因为外界才仓促的婚姻结束。她带着孩子,和他在病房见过最后一面、吻别过,这是世上最美的告别。
瞧,人生多有无奈,七八分满意便是完美。
“纪荷……”一双女士休闲鞋的双脚出现在眼底,伴随着女性柔软又充满关怀的声音。
纪荷发现自己听不清,隐隐约约是自己名字,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许莱。
的确是许莱,她手里拎着包,匆匆赶来,神情忧虑,“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纪荷甩甩头,让短暂的耳鸣彻底离去,回眸,眼神也变得好使,并挪了挪位置,让许莱坐下。
许莱坐在她旁边,搂上她胳膊,“整个公安系统谁不知道?”她羡慕又痛笑了笑,“你现在成了我们烈士遗孀人人羡慕的对象……”
纪荷点点头笑,表示谢意。
对任何人,她可以抱怨自己有多痛,但对许莱,只字不敢提。
她们的丈夫没了。永远不会“重生”。
“他会挺下来的,嗯?”许莱握着她肩,“相信他。”
纪荷涩笑连连。
许莱说,“你爱得太过了,性格又好强,像我们这样,离了谁都可以活,你就会好受很多。”
“我在学着爱自己,自己第一。”纪荷失望,“可他总有办法闯进我的前排,胡乱插队,不讲道理,像现在。”
昨晚那双薄唇,她日思夜想。
吻上去,看到他眼底骤然裂开的变化,是惊怔、是不可置信、又是满足。
等待是煎熬的。
所以此时此刻,痛苦到无法消化。
许莱说,“我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谢谢。”纪荷表示自己好多了,目光带笑,坚毅。
许莱蹙着眉,倏地拥抱她。
纪荷微愣。
继而,颓然闭上眼,埋脸进对方肩窝,深深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许莱突然惊呼,“出来了——”
纪荷缓缓睁开眼,对的方向刚好是手术室正门,原先在两侧等待的人一拥而上,她只看到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好几名医生,其中个子矮一点,戴着眼镜的那位是北京的专家。
对方神色并不轻松,对人群说了句什么,人群突然狂喜,翁地炸开般。
她知道江倾没事了。
但是脚无法动。
“纪荷——他没事了!取了五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