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棠那雙桃花眼眯成一根溫柔的月牙:「不管怎樣,謝謝你了。」
這人啊。
夏千枝心裡一酸,你憑什麼總是選擇最難的那條路。過去也好,現在也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得的遠遠配不上你。
「鳳簫館有什麼好?去梅蘭芳大劇院不好嗎?」她開始口不擇言。
俞秋棠堅定地說:「鳳簫館對我對京劇都很重要。」
「我不明白。」夏千枝氣得牙痒痒,真是恨鐵不成鋼。你那天還說閆春桃認死理,你才是固執得蹄子被502粘地上了的絕世大老牛吧!
「但我明白。」越發一根筋。
夏千枝急了,語氣越來越尖銳:「你到底是因為愧疚,還是真的喜歡京劇?鳳簫館扔了就扔了,硬保幹什麼?時代大趨勢,私人戲館肯定一天天的就沒了,這什麼年代了,國家扶持補貼的京劇院才能有點前途!」
「對我來說,鳳簫館就是京劇。」俞秋棠倏然收住了笑容。
「對戲迷來說,你就是京劇。你去哪裡,哪裡就是那個大紅戲台。」夏千枝決心槓到底,說什麼也不能任憑這傢伙犯傻。
俞秋棠直搖頭:「不一樣,他們來看的又不只是我。」
夏千枝扶額深呼吸,繼續嘗試苦口婆心:「別意氣用事,鳳簫館對京劇的發展沒有任何意義。」話一出口,她突然意識到失言,然而為時已晚。
天色突然暗下來。
很久很久,俞秋棠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面前這位朋友。她懷裡的孟德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掙脫她的懷抱,悄悄躲到茶几下面。
夏千枝害怕了,以至於她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該再說什麼話。
那是從沒在俞秋棠臉上看到過的表情。絕望、委屈、徹心的難過與不甘在那墨黑的瞳仁中打轉,共同迸射出來,扼住她的喉嚨。
她們在那裡一言不發對峙了一個世紀,無聲的戰火留下一片廢墟,碎片靜靜穿過她們的心臟。
最終還是俞秋棠率先打破了僵局。
但打破的方式卻依舊無聲。她快步向玄關走去,一把抓起鑰匙,一副即將出門的樣子。
「你去幹什麼?」
「你是客人我不能趕你走,我走。」俞秋棠冷冷道。
莫名滑稽的話。如果放在平常,夏千枝一定會忍不住笑出來,但此時的情況只讓她害怕,尤其是代入到俞秋棠這個人身上後。
心咚咚打鼓。
那個永遠好脾氣的俞秋棠生氣了,而且還是被自己惹生氣的,夏千枝四肢逐漸麻木,想動卻不能動。
終於,在俞秋棠即將踏出家門的那一剎,她跟了上去:「我走,你留下。」沒有把主人氣走讓她有家不能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