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腦海里回想著家主見到楊娘子時的場景,欲要尋出些端倪來,可除卻在黛岫居里的那個眼神和今日夜裡吐露出的關切話語,再無旁的可疑之處。
施晏微摘了一支玉簪花,見她魂不守舍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她道:「怎的這副模樣,莫不是被這滿園子的花兒勾去了魂?」
「音娘,家主他...」銀燭欲言又止。
「他如何了?」施晏微拈花微笑,眉眼彎彎,面上全無異樣之色。
原是捕風捉影、無憑無據的事,沒得叫人平添一樁心事;再者,她便是知道了,又能去做什麼呢。
銀燭思量再三,終究將那話吞回肚子裡,話鋒一轉輕笑起來:「沒什麼,只是覺得湊巧,園子裡這般大的地界兒,偏在這兒遇著家主。
施晏微不疑有他,並未將遇見宋珩的事放在心上,自她手裡拿過燈籠往草叢裡照:「你瞧瞧這是什麼草,長得倒也奇特。」
銀燭往那草叢看去,認了一回,「這是燈籠草,秋日裡會結出燈籠一樣的果兒。」
次日午後,宋清和用過午膳,略睡一會兒便往園子裡的棲露亭去,又差人往膳房和翠竹居去請施晏微和瑞聖、堆雲過來。
施晏微方眯了一會兒便被秋蟬喚醒,見她懷裡還抱著踏雲,立時沒了瞌睡,笑盈盈地道:「踏雲倒是比我這籃子裡的花要壓手不少,你抱了這一路,手也該發酸了,不若你替我提籃子,我抱著踏雲過去如何?」
秋蟬也樂得解放雙手,將踏雲往她懷裡送了,提起竹籃,一齊往棲露亭而去。
亭中眾人見她過來,忙起身與她施禮,宋清音因家去了,只宋清和這樣一個平易近人的正經主子在,是以大家並不十分拘束。
宋清和取了一支月季花出來,朗聲道:「我有月月紅。」
堆雲拿出一顆路楓果來,揚聲道:「我有路路通。」
施晏微亦含笑道:「我有玉簪花。」
瑞聖從籃子裡翻出一棵草來,對著眾人盈盈一笑,「我有燈盞草。」
……
清脆的言笑聲自亭中傳出,宋洺聽得這陣笑聲,邁著大步走上前去,秋蟬抱著踏雲倚柱迎風,就見宋銘被一小廝攙扶著緩步走過來,忙將踏雲放下,欠身行禮。
「阿耶。」宋清和止了笑顏,規規矩矩地站起身來朝人叉手施禮。
宋銘因在屋裡與妾室取樂喝多了酒,有些頭昏腦漲,適才出來透透氣,他酒量不差,這會子頭腦尚還清明著,不好在女兒面前輕浮造次,略看施晏微一眼後,便將目光落到一眾婢女中姿容最好的銀燭身上。
銀燭立時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將頭垂得很低,幸而宋銘並未多做停留,由那小廝扶著往別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