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抿口茶水潤嗓,沉靜道:「今夏以來,老節使的身子一日壞過一日,袁大郎身為嫡長子,自然是要承襲爵位,未料其叔父早有奪位之心,私下裡與江晁多有往來,趁著上月老節使病危,袁大郎分身乏術,遂聯合宣武發動兵變,短短數日便攻下兗州城,欲除掉袁大郎借江晁之勢奏請朝廷接任泰寧節度使。」
薛夫人聞言大怒,握著佛珠的右手重重拍到小几上,發出木料碰撞的哐當聲,嘴裡斥道:「好個人面獸心的老殺才,老節使到底是他嫡親的兄長,他袁家又是二郎你一手提拔上來的,視為左膀右臂,不曾想竟出了這麼個糊塗東西。」
宋聿見狀,忙站起身來勸她消氣:「想來那老殺才已被二郎料理乾淨了,阿婆何必為這麼個沒臉的下作東西動氣,沒得傷了自己的身子。」
宋珩斂目看向薛夫人,面無表情地道:「某已將其處以極刑,用他的鮮血和項上首級告慰老節使的在天之靈,阿婆且寬心。」
薛夫人聞聽此言,心中怒火雖消下大半,卻也不免覺得血腥,本朝律法只有斬刑、絞刑和撲刑,並無如腰斬、剮刑、車裂那等將人生生折磨致死的極刑,暗道二郎說這話時的語調未免太冷了些,仿佛人命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低賤如草芥。
雖未提及是哪種極刑,觀薛夫人霜眉微蹙,面上隱有不忍之色,宋珩自毀失言,卻不覺得將那般狼心狗肺、喪盡天良之人折磨致死有何不對,推說軍中還有未完的事務,告辭離了薛夫人跟前。
宋珩走後,薛夫人一雙渾濁的目染上三分愁色,徐徐撥動佛珠兀自嘆氣。
宋聿看在眼裡,便知癥結所在,無非是為二郎冷硬狠戾的性子發愁,不免又勸她一回,道是二郎將來娶了妻生了子,有溫柔體貼的新婦從旁規勸,未必不能以柔克剛,令他有所改變,生出幾分柔情來。
薛夫人聞言,勉強笑了笑,語調低沉:「但願吧。你與十一娘是最讓我省心的,只二郎和二娘這兩個小冤家總叫我懸心。」
宋聿思忖片刻,忽想起一樁事來,輕笑起來:「前兒我與孟九在外吃酒,聽他說起太原府衙內新任職的一位郎君,乃是出自博陵崔氏,家中行六,十六便往長安、洛陽、揚州等地遊學,今夏方歸,將及弱冠,生得面如冠玉,品貌秀麗,少時便已才名遠播,將來入閣拜相亦未可知;又無需征戰在外,自不必家中親人為他懸心,堪為良配。」
薛夫人聽後,頓了頓手上的動作,偏過頭來看向宋聿,面色稍緩,認真囑咐道:「果真如你所說,這位崔六郎不過將將年長二娘三歲,倒也勉強可算作是年歲相仿;你且差人仔細打探一番,若還未相看人家,便想個法子親自與人見上一面,耳聽終究不如眼見來的實在,倘或能入了你的眼,再來報與老身知曉不遲。」
宋聿點頭稱是,祖孫二人又閒話一陣,薛夫人便又拿起木槌敲手邊的木魚,叫他回去多抽些時間陪伴孕中的十一娘。
是日,天空湛藍如洗,不見半朵陰雲。
懷胎七月的祖江斕懶洋洋地坐在半開的窗子曬太陽,宋聿來時,見她有些昏昏欲睡,遂去取來小毯替她蓋上,輕輕合上窗關切道:「十一怎的坐在窗邊,今日雖是晴天,到底入了冬,外頭的風颳人得緊,保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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