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聽後覺得有理,對他的心智很是放心,當下徐徐頷了首,意有所指地道:「你阿耶就是愚忠,這才折在晉州;二郎少時起便文韜武略,素來殺伐決斷,斷不會有婦人之仁,阿婆是放心你的。」
宋珩沒有搭話,薛夫人想起宋聿來,便又拿眼去看他。
此時燭光落在宋聿的臉龐上,照亮他眼底的那抹黯淡,引得薛夫人連連偏頭看他。
禪椅上的宋珩亦察覺到了他今日夜裡的異樣,忽地擱下手中茶盞,深邃幽暗的目光不偏不倚額地落到他的那雙黑眸上,不疾不徐地問了句:「三弟這些時日掌著太原城內的大小事宜,可有遇到棘手之事?」
宋聿這會子還是不想面對他,恍然間被他的問題問得回過神來,只搖頭敷衍道:「一切都好,並無棘手之事,二兄多慮。」
宋珩聽了,越發覺得他不對勁,又問:「方才某與阿婆所言,三郎可聽進去了?」
宋聿閃躲開他投過來的目光,抬首看一眼上首處的薛夫人,緩緩開口:「二兄與阿婆高瞻遠矚,某自愧不如,自當依從。」
薛夫人不過垂下眼帘與他對視須臾,當即便讀懂了他神色間的意思表達,只面不改色地撥動著手裡的檀木佛珠,稍稍擰眉溫聲道:「老身今日也乏了,不好在此妨礙你們年輕郎君談話,這便先行一步回屋安歇。」
話畢,高聲喚來疏雨和堆雪二人,由她二人攙扶著出了門,登上步輦出了園子,徑直往翠竹居回。
薛夫人走後,屋中便只餘下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兩人。
熏爐中燃著番邦新進貢來的名貴旃檀香,熏得滿室清香芬芳,叫人難以忽視。
窗外透進來的皎潔月色,無聲浸在宋珩的衣袍、玉面和墨發之上,越發襯得他沉靜如水,風姿秀逸。
宋珩輕嗅著那股清香,漆黑的眸子裡卻是寒光四射,當即改了自稱,口中意味深長地道:「三郎自進來時便對著某擺臉色,可是心中有何不滿之事,要避開阿婆與我私下說?」
宋聿耳聽他如此說,也懶怠再與他打什麼啞謎,只開門見山地問他道:「我只問二兄一句,萬望二兄能夠據實相告。」
一語落地,宋珩不過輕笑一聲,一雙鳳目坦坦蕩蕩地凝視著他,揚聲道:「你我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無需那些個彎彎繞繞,三郎心裡若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有道是『清水下雜麵,你吃我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