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個延續了長達二百八十餘年的王朝無聲落下了獨屬於它的帷幕。
神都洛陽。
遠山銀裝素裹,近處碎玉蓋舍。
施晏微裹著厚厚的冬衣,手執掃帚掃去小徑上的積雪。
天色陰沉,庭中朔風呼嘯,冰寒刺骨。施晏微叫那風兒颳得面上生寒,一雙潔白的素手更是凍得通紅。
好容易清掃完積雪後,施晏微擱下手裡的掃帚,轉身回屋將門關嚴實了,窗子留一道縫,這才倚著門框往手上哈氣取暖。
呼出的氣體遇冷擰成一片細小的白霧。
施晏微似是覺得有趣,接連哈了好幾口大氣,用力搓著手,待指間恢復知覺,她方去尋火摺子點燃枯枝生起碳火,自去裡間搬來矮凳坐在炭盆邊向火。
窗外天光漸漸大亮起來,碳火散出的熱氣驅走身上的寒氣,施晏微起身拿撐杆半支起窗子,隨後研磨蘸筆,如往日那般坐在羅漢床上抄起書來。
過了辰時,就聽院外傳來一陣響亮的敲門聲,施晏微暗道明日就是元日,今夜子時就要迎接新年了,卻不知是誰尋上門來。
思量一番,不緊不慢地將筆擱到硯台上,掀了小毯下床出得門去,沿著清晨才剛掃出的小徑來至院門處,揚聲問來人是誰。
門外的郎君朗聲道:「鄭三娘,是某,詢善坊的林大郎。」
施晏微聞言,輕車熟路地取下門栓,輕輕推開門,淺淺一笑與人見禮,因問道:「大郎這會子過來,可是有事相告?」
林樾忙回她一禮,只覺她不施粉黛亦如姑射神人,立時就跟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似的微紅了臉,低了下巴垂了眼眸,真心誠意地道:「三娘孤身一人客居洛陽,府上的阿姊和明月奴都掛念著你,某特來請三娘過府共度佳節,萬望三娘賞臉隨某走上一遭。」
她與林晚霜雖然投緣,結成好友,到底非親非故,又怎好往她府上去過元日呢。
施晏微沉吟片刻,終是婉言拒絕:「大郎、二娘和明月奴的心意妾心領了,只是妾已習慣了一個人住著,況且元日的吃食也已備好,便不去貴府了。」
林樾向來不會做那等強人所難之事,見她拒絕地乾脆果決,也不好再多言什麼,只叉手施一禮,悻悻回到馬車之上。
林楹滿懷期待地望向他,見遲遲未有人跟上來,努了嘴問:「阿姨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