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眼下並無無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良民身份的文書,自是無從辯駁,只低低垂下頭,欲要將袖中的手握成拳來緩解情緒,攏了攏手指後,卻發現怎麼也握不成拳,遂闔上目抿唇無力地點了點頭,艱難地邁開步子隨他二人往署衙走。
此間離洛陽獄算不得近,施晏微腳步虛浮地走了大半個時辰方至,那坊丁毫不客氣地將她送進大佬,交給獄卒後,同那獄卒壓低聲音耳語兩句,大搖大擺地離了此地。
昏暗的監牢內,血腥味濃重,獄卒將她領至一間還算整潔的獄房中,施晏微自知無從辯駁,索性也就全程沉默著不說話,呆呆地站在牢門前。
那獄卒雖板著一張臉,語氣卻很平和,似安撫又似叮囑地道:「明日自會有郎君前來細細審問娘子,娘子稍安勿躁。」
此間竟只關押了她一人,再無旁人。
施晏微觀察著旁人住過的髒亂獄房,一個可怖至極的想法就直往腦海里竄:那坊丁定是宋珩授意找上門來的。
除了他,還有誰會大費周章地使出這樣的手段,將她囚困至此地?
他一定在等著她對他搖尾乞憐,跪地痛哭求他救她離開這里吧。
霎時間,刻骨的涼意傳至四肢百骸。
施晏微圈著膝蓋縮在牆角,渾身止不住地輕顫,生平第一次產生了違背自己接受過的思想品德教育,以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話語去咒一個快些死的念頭。
掌燈時分,宋珩端坐於書案前,手捧一本微微泛黃的兵書。
朱漆的菱花木門外,部下前來求見復命,宋珩淡淡出一個進字。
一個年近三旬的郎君推了門邁進來,朝宋珩施了禮,恭敬道:「稟節帥,事已辦妥,那鄭三娘現已關押至洛陽獄。」
許久不見,他也有些想她了。
那日夜裡不過借著月色撫了撫她,實在解不得渴。
宋珩慢條斯理地合上書,隨手往案上擱了,喉嚨里輕嗯一聲,旋即便揮手示意他退下,立起身來走到窗前,凝眸看向那滿窗月色,心內暗忖:但願她明日能知情識趣些,莫要腦後生反骨,說出惹人生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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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間入了夜,皎潔的月華透過狹小的窗子灑將進來,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明亮奪目的光斑,施晏微眼神空洞地看向那道月光,一顆心卻仿若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透不進一絲一毫的光亮來。
內心壓抑到了極致,想要睡一睡的,可是又怎麼能睡得著呢,只能苦苦地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