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沾濕他的衣料,宋珩見她此刻就跟一隻急了眼的兔子似的,心裡也是沒來由地泛起委屈來,放鬆手臂由著她咬。
「原是想著你喜歡二娘屋裡的踏雲,這才花了心思尋來這隻狸奴,給了侯府不少銀子不說,還欠了個人情出去,沒曾想倒換來娘子的埋怨,我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填陷,甚無趣。」
隨著宋珩的話音落下,屋子裡陷入長久的寂靜之中,宋珩輕撫著她的墨發,知她還在氣頭上,少不得低低哄著她。
是夜施晏微不知自己昨晚是何時睡去的,醒來時宋珩已經在院子裡練劍了。
饒是身上熱得不行,但因她院子裡皆是女郎在伺候,少不得將上衣穿得整整齊齊。
宋珩今日有心多陪她一陣子,欲要差人去將摺子送至府上書房中處理,然而他方與施晏微一道用了早膳,便有小廝來報,道是徐參軍在府外求見。
晌午,洛陽府府衙,議事廳內,城中正三品上文臣武將齊聚一堂。
年近三旬的程琰綸巾束髮,一襲圓領薄紗青衫,手持羽扇,立在宋珩身側徐徐扇著風,沉靜道:「如節帥所料,湖南節度使日前已與宣歙、鎮海節度使結成盟軍,欲要與江西節度使通氣,共同討伐南魏。」
宋珩坐在太師椅上徐徐吃著一盞茶,靜靜聽著程琰說話,末了方輕啟薄唇道:「此番討伐南魏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他們的如意算盤,乃是希望伐魏後,尚對前朝存著忠心的節度使前來響應,待滅掉南魏迎回定陶王,便可居功脅天子之以令諸侯,靜候時機成熟再行自立,既可少了南魏這樣的勁敵,又不必背負罵名。」
眾人聽後,紛紛點頭以示贊同。
程琰沉吟片刻,復又啟唇道:「如此說來,倘或讓湖南節度使如願以償,將南魏之地盡數收入囊中,於北地而言,將會是百害而無一利。」
宋珩擱下手中茶碗,面色從容地道:「江晁那老匹夫雖然年老,但勝在身邊謀臣良將頗多,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一旦情勢危急,為著以最小的代價破解此局,必定對定陶王下手。如今,只差咱們再去添上這最後一把火,才能令他即便背負千古罵名,也要痛下決斷。」
程琰斂目看向宋珩,張唇試探道:「依節帥之意,假意順應京中宗室和士族的願景,出兵討伐南魏迎回定陶王?」
此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有士氣高漲贊成此計的武將,亦有持反對意見的保守派文臣,一時爭論不休,各抒己見。
正僵持間,宋珩揚起聲調清了清嗓子,「程司馬以為如何?」
程琰立起身來,朝著宋珩拱手行軍禮,目光堅定道:「卑下認為,利大於弊,不妨一試。此招雖險,一旦失敗將開罪於宗室和士族,倘或成功,定陶王亡故,前朝再無可復位的皇族,節帥自立便是名正言順之事;再者,湖南節度使所圖無非也是黃袍加身,前朝徹底覆滅,他亦可自立,屆時有他在嶺南制衡南魏,便可為節帥一統北地和攻破蜀地爭取時日。」
宋珩的食指輕輕扣在雞翅木條案上,幾乎是頃刻間有了決斷,淡淡掃視在場的眾人一圈,旋即朗聲道:「明日辰時,領兩萬洛陽兵和一萬河東軍前往長安,衛洵領五萬兵駐守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