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是老身一手調教出來的,手腳勤快麻利不說,心思又細膩,楊娘子此番回來不過帶著劉媼、橘白和練兒三人,到底是將要做二郎孺人的女郎,只這三個人在身旁伺候著,著實太少了些,不合規矩,便將堆雪撥過去侍奉她。」
馮貴不是傻的,太夫人將堆雪撥去楊娘子身邊,侍奉是其次,監視楊娘子的言行舉止才是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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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翠院,施晏微正立在朱漆菱花母窗邊,對著庭中的一株綠肥紅瘦的秋海棠發呆。
此間植著許多常青藤和常青樹,碧如薜荔藤蘿、忍冬香樟,饒是進入蕭瑟的秋季,仍是綠意盎然的,正應了「浮翠」二字。
雪球被送去二娘屋裡,練兒無需再照料它,一時間竟有些不大適應,照見施晏微立在風口上,忘了扣門,只管火急火燎地走進來,自還未來得及收拾好的包袱里取出錦緞青肷披風,輕輕往她身上披了。
「娘子身子骨弱,若是吹出病來可怎麼好,三日後便是小娘子出閣的日子,豈非要誤事?」
施晏微點頭應下,走到羅漢床上坐了。
劉媼甫一進門,見她魂不守舍地獨自一人痴痴在那坐著,擰著眉讓練兒去水房燒些熱水來與施晏微吃。
練兒不解,娘子愛吃花茶,緣何只讓送燒滾的清水送來,但因劉媼催促,還是出了門往水房去。
劉媼算算日子,娘子的月事推遲足有半月之久,晉王在府上養病那段時日,即便是拖著病體,亦沒少幸她,甚至因為不用去官署和軍中,比往常要的更頻;何況那調理身子和助孕的湯藥娘子一直吃著,許是有身孕了亦未可知,自然不宜再飲茶。
不多時,馮貴領著堆雪過來,道是太夫人將堆雪撥給她使喚。
她今日才來,薛夫人便忍不住往她屋裡塞人,果真是看重宋珩得緊,不容他的枕邊人有半點錯漏。
「承蒙太夫人厚愛,將這樣好的人送到我屋裡來,明日定要帶著她一道去太夫人屋裡謝恩才妥當的。」
馮貴頗有些不習慣這樣阿諛逢迎的楊娘子,只覺得她今日自見了宋府的人後哪哪兒都透著股古怪勁兒,可又說不上究竟哪裡古怪,說出三兩句吉利話後,離了此間。
施晏微心下有了應對薛夫人送人過來之策,令劉媼將她的螺鈿檀木妝奩取來,拉開小抽屜,隨手取出一支嵌了南珠的金步搖出來,「我不過一介孤女,沒什麼好東西送你做見面禮,這支步搖,還望你莫要嫌棄,可定要收下才好。」
那步搖上頭的南珠大如榛仁,乃是十分貴重之物,緣何就不是好東西了?堆雪頗有幾分驚訝地看向她,又稍稍斜眼掃視那妝奩一眼,滿屜的珠光寶氣甚是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