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同她道出一句話,手里不知何時攥了一把團扇,高夫人催促她以扇遮面,宋清和著急忙慌地依言照做,恍惚間被婢女媼婦們簇擁著出了門。
浮翠院中,江硯最先醒來。
此時天已黑了,月上枝頭,偌大的院子不見一點燭火,靜悄悄的,眼睛尚還未全然睜開,頭腦亦不甚清明,倏地想起什麼,記憶卻只堪堪停留在飲下那兩大碗茱萸酒前。
現下這是什麼時辰了?江硯立時便清醒過來,猛地睜大眼睛,三兩步離開長凳摸黑來到窗邊,往外看去,但見天邊掛著一輪玄月和數顆星子,月色皎潔,星光暗淡。
這一整個下午,他是做什麼去了?頭腦酸脹得厲害,整間院子安靜到落針可聞,撐開窗子,讓月光透進來,借著那道光亮回頭去看他們幾個,竟還在睡著。
壞了。江硯的心臟開始狂跳,顧不得理會趴在桌上的同僚,三步並作兩步邁出門去,直奔施晏微居住的正房而去,推開門,其內空無一人。
便又火急火燎地往偏房裡去,但見三五個婢女媼婦圍著桌案東倒西歪,似乎睡得比他們還要沉。
男女有別,江硯不好直接拿手去觸碰她們,只得提起茶壺滿上一碗茶水,將她們挨個潑醒。
劉媼半夢半醒間胡亂抹了一把臉,照見跟前立著一道人影,開口就要責問,恍然間覺出哪裡不對勁,登時立起身來,睜大了眼睛左顧右盼,身邊哪裡還有楊娘子的半個影子。
楊娘子這是給她們下了蒙汗藥自己跑了不成?劉媼想到這個可能,渾身都止不住地輕顫起來,兩腿直發軟。
其餘的人接連清醒過來。
橘白有氣無力地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整理思緒,斷斷續續地道:「是冬雪,冬雪她,我昏倒前,看到你們先昏倒了……那杯酒,對,我沒喝,那杯酒,一定是那杯酒,冬雪怕我叫嚷,將我劈暈的。」
酒。江硯上前打開酒壺的蓋子,湊到鼻前確認一番,確是茱萸酒無疑。
伺候楊娘子的婢女媼婦與他們飲下的是一樣的酒。
楊娘子素日裡鮮少出門,即便偶爾出府遊街,皆是在他們的監視之下進行的,根本不可能尋到蒙汗藥,更遑論放進酒里。
至於那名喚冬雪的婢女,從前並不是浮翠院裡侍奉的人,如今浮翠院中原有的所有人都在,獨不見她們口中的冬雪,倘若楊娘子果真逃了出去,那麼襄助她的人必定是冬雪無疑。
且她能夠準確無誤地一掌就將人劈暈,定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江硯眉頭皺地愈深,趕忙跑去下房,將其餘的侍衛一一叫醒,借著神色焦急地前去退寒居里尋找馮貴告知此時。
馮貴才剛打了熱水,預備洗漱過後早早歇下,未料竟在此時得知此消息,又去晴天霹靂,震得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待他反應過來此時的嚴重性,自是心急如焚,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