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麟耷拉著眼皮,原本要睡,被他拍得醒了瞌睡,頃刻間啼哭起來,唬得祖江瀾著急忙慌地抱他回自己懷裡,瞥他一眼嗔怪他道:「三郎這毛手毛腳的習慣可得改改,總這麼著,可不是淨給妾身幫倒忙麼。」
說道完他,又將目光落到宋麟白里透紅肉嘟嘟的小臉上,輕輕順著他的後背柔聲細語地道:「齊奴乖,你耶耶並非有心要擾你的好睡,齊奴莫要與他一般見識可好?」
宋麟不過八個月大,如何聽得懂祖江瀾口中的話,只是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葡萄大眼,頗有幾分好奇地盯著她一張一合的朱唇看,稍稍怔了片刻,發覺沒什麼意思,復又開始哭鬧。
幼子的哭鬧聲入耳,宋聿哪裡還顧得上去想施晏微的事,暫且拋至腦後,手忙腳亂地去尋宋麟喜歡的撥浪鼓和布老虎。
那布老虎乃是宋聿得空時,特意請教繡娘後親自縫製的,雖然縫得歪七八扭,宋麟卻是出奇的喜歡,常常捧在手里揉捏擺弄。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用過晚膳,已是傍晚時分,宋麟被乳娘抱去餵奶,宋聿這才得以近祖江瀾的身,讓她坐在自己懷裡,替她揉肩捶腿。
宋聿想著施晏微出逃之事,一時不察手上的動作便重了些,祖江瀾低低嘶了一聲,宋聿登時回過神來,正要道歉,忽聽婢女來報說,馮郎君在外求見,卻不肯往院裡來。
「既是二郎身邊的馮貴尋我,想來是有要緊的事。十一先睡,無需等我。」話畢,出得門去。
當下瞧見神色晦暗不明的馮貴,宋聿心中便知劍霜將事情辦妥了?
馮貴將他引至假山後,朝著宋聿直直跪下了雙腿,「楊娘子不見蹤影已有半日,可是郎君將人放走的?」
宋聿一早料定瞞不過他和二兄,故而也不打算為自己開脫,彎腰扶他起身,大大方方地承認:「這樁事,確是某苦心謀劃,放走了楊娘子不假。」
馮貴雖在心中想像過千百次這樣的場景,可這會子見他應答得如此雲淡風輕,仿佛放走的不過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籠中鳥雀,頗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郎君明明知道家主要納她為孺人,此事也是楊娘子親口答允了的,郎君怎可如此行事!」
宋聿只是冷笑,沉著聲反問他道:「是嗎?可楊娘子曾親口告訴某,她不願做二郎的孺人。某不知道你們是用何種手段逼迫了她的,某隻知道,她是楊郎在這世上唯一的阿妹,某斷然不能助紂為虐。二郎將來是要成就大事的,豈能做出此等小人行徑!你該知道,某會如此做,也是為著二郎好。」
馮貴對他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兀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郎君執意如此行事,就不怕傷了你與家主之間的兄弟情分?」
「家主是什麼樣的性子,郎君與我皆是心知肚明,倘若事情敗露,楊娘子被家主尋回,只怕會生不如死;郎君若肯懸崖勒馬,循著楊娘子的去處及時將人截下,此事尚還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