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她,是何心思?宋珩聽了她的話,在心內不斷地反問自己。
當真只是他拿來解悶的玩意嗎?可若是玩意,他又何至於會生出這樣多的怒火和恨意?明明在垂髫時,三郎弄壞甚至是弄丟他玩得趁手的物件,他至多不過提上兩句,斷然不會因著這樣的小事與三郎心生嫌隙。
可若要說他喜歡她,愛她,那未免也太過可笑了。自古成大事者,豈有拘泥、困囿於男女情.愛的?他的心中只可有天下大業,如何能分出心思給一個小小的女郎?他不允許自己擁有這樣的情感,更不會允許這樣的感情成為他的軟肋。
思緒混亂得厲害,頭痛欲裂的感覺再次襲來,宋珩痛苦地將拳頭砸在自己的腦門上來緩解那些令人難忍的痛意。
薛夫人觀他似已經冷靜下來不少,心也跟著放鬆下來,稍稍舒展了眉頭,便又苦口婆心地勸他一回:「三郎乃是至情至性之人,當初楊延為救三郎殞命,臨死之際又親口將楊氏女託付給三郎,三郎心中有愧於她阿兄,自然不忍看她被你強取;論起來,那楊氏女一面應承著你的的話,一面又在心內盤算著棄你而去,實是反骨難剔除、心性難移,如何能做你的枕邊人?她既跑了,不若就由她在外頭自過自的,也不必再大動干戈地將人尋回來了。至於浮翠院裡的人,此事與她們實無干係,二郎就當替阿婆積福,莫要再去為難她們。」
所換做旁的事,薛夫人如此苦口婆心的規勸一番,他或許還會聽些,可唯獨放過楊楚音這樁事,他決計做不到。
她三番兩次地將他戲耍玩.弄於股.掌之間,實乃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宋珩面色沉沉,暫且將胸中的怒火和恨意悉數藏於心底,恢復到往日里尚還算平靜的語調:「阿婆既如此說了,某自當網開一面,浮翠院中的人,性命可保。」
薛夫人得了他的這句話,懸著的心才稍稍鬆懈下來,朝他微微頷首,平聲詢問他此番出征可有受傷。
傷,怎會沒有呢。蜀地易守難攻,守城的將士中亦不乏勇猛之人,他的肩背和臂上新添了數道傷口,這其中最為嚴重的刀傷幾乎能有他大半個背那樣長。
冬季傷口好的慢,加之不能及時換藥,那傷口反覆出血又結痂,直至天氣暖和了方才漸漸好了些,留下一道醜陋的疤痕。
那道疤落下後,還曾幻想著凱旋後,她還能像初次喚他夔牛奴那樣,柔聲問他這道疤可還疼。
如今看來,這一切是多麼的可笑諷刺。
他竟為了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女騙子牽腸掛肚,像條狗似的盼著回來後她能多給他一些好臉色,說一些關懷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