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下了馬,便有小廝迎上前來。
沈鏡安自將馬兒交與他牽去馬廄。
「家主,太原那處日前遞了消息來。」
沈鏡安忙不迭將那信封接過,緊緊攥在手裡,大步流星地往上房而去。
當下毀去火漆印章,取出其內的信紙,張開來看。
不曾想,竟是宋府中的人將她接了去。
沈鏡安憶及在晉州的日子,她與三郎都還小,不到十歲,卻已學會察言觀色,處處小心謹慎,三郎是男孩,倒還好些,二娘性子溫吞,又不愛與人講話,即便在府上受了什麼委屈也只是自個兒悶在心裡。
他原是阿耶收養的,自阿耶死後,在府上亦是人微言輕,幫不上喪夫後歸家的阿姊和她的兩個孩子,偏生又沒有讀書的天分,倒是有些拳腳功夫,遂去投軍,盼著能憑藉軍功某得一官半職,往後也可成為阿姊和二娘、三郎的希望,卻不曾想,那一別,竟再沒有見到過阿姊一面。
若非另投宣武軍,以戰功博得聖人青眼,握了些權柄在手,只怕是連阿姊離開晉州後的蹤跡也無法尋到,更遑論打探到二娘的下落。
宋聿。沈鏡安從不曾仔細去打探過這個人的秉性,當下他既與二娘有了聯繫,少不得差人去打探一番。
二娘若還在他府上,自當將人送還。
次日上晌,沈鏡安與李令儀乘船遊了汴河;又一日,諸事皆已妥當,沈鏡安親送李令儀出了城。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到了仲夏五月,李令儀乘坐馬車抵達宣州,仍往敬亭山上修道,自不必贅述。
西南的錦官城內,樹木夾道,綠意盎然。
施晏微在碧雞坊的浣花溪旁以一面八貫的租金租了間半舊的宅子住下,距前朝才女薛濤所建的吟詩樓不過兩刻鐘的路程。
薛濤原是長安人士,後家道中落,隨父寓居錦官城,後雖不幸淪落風塵,卻始終不忘初心,於文學上頗有造詣,得以脫籍;觀其詩風,清新雅正,婉約細膩,頗具名望,乃前朝四大才女之一;因多次為各鎮幕府校書,兼有「女校書」之名。
施晏微多方打探,終是得以尋見薛濤之墓,祭拜過後,往坊市上去買薛濤箋。
趁著付錢之際,施晏微開口詢問:「敢問博士,你們這處可還缺人造此箋嗎?」
若能將這門手藝學好了,即便將來離開錦官城往別處去,多了一技之長在身,也可多些選擇,不至於坐吃山空。
那紙博士聽後便道:「小郎君可是想要尋個活計?這薛濤箋需得在木芙蓉花期時製作,這會子木芙蓉連花苞都還未打,如何能做出這樣的箋紙來;小郎君若是想要找活,前邊倒是有個布莊缺人,只是可惜了她們素來都是招的女郎做工。」
施晏微不由想起盛唐名畫中搗練和縫衣的皆是女郎,這樣的精細活兒,不適合粗枝大葉的郎君來做,那布莊只招女工,倒也不奇怪。
若周遭與她一同做事的皆是女郎,她倒還更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