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子里,施晏微疲憊至極,抱著那方裝滿書稿的匣子,顧不得那床榻上的褥子棉被.干不乾淨,只借著縫隙間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掀開被子一角躺了上去,淡淡的皂角清香氣味竄進鼻腔,不多時便進入夢鄉。
睡了不知多久,被外頭的聲響吵醒,練兒提了食盒進來,取出盛著飯菜的碗碟。
施晏微詢問她和劉媼吃過了沒有,練兒點了點頭,道是已經吃過,施晏微聽後,才肯動筷子用膳。
一連兩日,施晏微皆是過著不見陽光的日子,除開出去更衣,她每日竟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床上睡覺,倒像是要把在路上沒睡好的那些瞌睡都睡回來。
面上的疲態消散了許多,人卻怏怏的,看上去實在沒什麼精神。
宮人進來將屋裡的燈燭點上後,觀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坐在床上,拿提神的膏子往她的太陽穴上抹了,扶她上了步輦,行至一座高大的宮殿前落輦,待進得門後,便又引她去浴房沐浴。
出浴後,一眾宮人簇擁著她進了燈火輝煌的正殿,接著精心地替她擦發、綰髮、上妝……一整套流程做下來,臨近二更天。
施晏微看著銅鏡中被她們花盡心思打扮得容光煥發的自己,心知自己今晚怕是逃不過要見宋珩。
發上的金步搖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施晏微於銅鏡中凝視著步搖上的鸞鳥,只跟個死物一般,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言。
約莫一刻鐘後,門外傳來鞋子踏在台階上的細碎腳步聲,施晏微從未仔細留意過宋珩的腳步聲,可這會子就是沒來由的覺得來人是他。
「將東西放下,都退到殿外去。」宋珩低沉的聲線傳入耳中。
施晏微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妝鏡前,仿佛沒聽見他的聲音,直至宋珩急躁憤恨地來到她跟前,一把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令她從月牙凳上起身。
「楊楚音,你很好;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施晏微用力去推打他的手臂,心中的恨意全然蓋過對他的懼意,幾乎是呵斥般地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別拿你的髒手碰我,簡直噁心得令人作嘔!」
好一個令人作嘔。胸中無處發泄的怒火頃刻間被她誅心的話語盡數點燃,宋珩猛地鬆開她的衣襟,觸上腰間的蹀躞玉帶,怒極反笑,「更噁心的事還在後面,又何必急著這時候吐。」
宋珩一壁說,一壁勾住她纖細的腰肢,稍稍用力,帶到妝檯上,裙擺撒落如花。
「朕要你認錯,只要你肯認一句錯,朕可既往不咎。」宋珩眸色沉沉,略彎下腰,鷹一樣凌厲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期盼她能說出合他心意的話來。
台階是給了,卻不知是給眼前女郎的,還是給他自己的。
兩只細白的手撐在檯面上,險些扔掉上面的妝鏡,施晏微勉強維持著身體的平衡,抿著唇始終不肯道出隻言片語來。
好一個性.烈的硬茬。宋珩冷哼一聲,鬆開她的下巴開始輕撫她的臉頰,漆黑的眸子里情緒翻湧,逡巡的目光似要將她的衣衫盡數剝去。
唇瓣忽然被他垂首咬住,有些疼,洪水一樣漫無邊際的痛苦感充斥在胸中,一刀一刀重重剜在她的心上。
眼中染上濃重的濕意,晶瑩的淚珠自眼尾緩緩落下,沾濕臉頰。
原來心痛至極時,連呼吸都可以是割人皮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