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感覺到時間的流動是有聲音的。
一記記重錘隨著一秒一秒的溜走在他心口處狠狠地砸下來,弄得支離破碎,都拼湊不起完整一塊。
他好恨啊。
他好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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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欲墜的光影終於斂盡最後一抹餘暉。
遲淵吞咽下被尖牙咬出的滿口鮮血,滾燙的血液入胃腹,好似烈酒,好似毒藥,一點點灑在他五臟六腑。
遲淵背終於沒那麼挺直,他佝僂著,眼角不自覺地滲出淚來。
他單膝撐在地面上,不住地乾嘔著,好似有人掐住他喉管,要將皮囊之下裹住的所有東西往外拽,抖動抖動就能掉落下一片又一片的靈魂。
成曄回頭看到這一幕時簡直目眥盡裂。
「遲淵!」
他幾個跨步走到人身邊,想將對方扶起來,結果被遲淵赤紅的眼睛駭住,僵直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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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淮之前拉過他談話,他當時還想著對方到底是什麼病,讓凌秩和遲淵都愁眉不展的,他問出口時,陸淮只是笑笑,沒多說些什麼。
隨後對方問了他一個問題,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
沒想到是這樣的問題,成曄摩拳擦掌本來準備回答一下自己對國際市場和經濟前景的看法,硬生生被這個看似很青春疼痛的問題逼回去了。
他能有什麼看法?想想,自詡為戀愛大師的他,只能發問道:「你呢?」
陸淮好像也確實沒想讓他回答,沉吟片刻後他開口:「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所謂執念,也不過就是一抹自己揪著不放的念想,只要想通過後,也就和其餘的,完成不了的願望一樣,沒什麼不同。」
「如果實在無法說服自己,時間場合慢慢,他還有很多年的光陰,病痛會侵襲身體,會讓大腦變得遲鈍,會讓人忘記或者說不得不忘記很多細節和事情,所謂的不可替代也就因為那些東西的喪失而失效。」
成曄本想問是哪個「他」,在對視上陸淮的眼睛時卻又突然明了——遲淵。
陸淮早就想過自己會死。
「話說,這個想法也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隨著聲音響起,他看著陸淮迎著陽光微微眯起眼睛,「應該沒到不可替代的份上......」
「如果......」,陸淮看向他,沒把這句話接下去,而是話題一轉,「你記得多陪陪他。」
他當時不敢替遲淵應前句「不可替代」,現在他掌心下遲淵的肌肉已經開始痙攣,他看著對方神情間難以言喻的痛苦,咬緊了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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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淵!你冷靜點,你要相信陸淮,也要相信凌秩!」
成曄沒有辦法,只能拼盡全力地對人吼,想讓屏蔽周遭的遲淵能聽進一言半語的。
沒想到有用。
他看著遲淵緩緩抬起頭,目光看向他,沉甸甸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遲淵對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