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於人可以類比成人群中的異類,那些情緒敏感的、天生患稀有疾病的、生性懦弱的……同樣也無法融入人群中,大部分人選擇獨立生活,獨立自主,不聞不聽諸多方向傳來的閒言碎語,那訛獸為什麼不可以?
明明可以偽裝起來不問世事,偏偏要選擇作惡多端,還將受到的苦楚加諸所有人類身上。
搞連坐這種事,他不配。
心中看世界是黑色,那便是黑色。
無法從怨懟中走出,那便是錯;無法從憤怒中冷靜下來,那便是蠢,想要利要錢殘害性命更是錯。
鍾音早已不耐煩,她漠然反問:「還記得不周山每日晨課,我會教你們什麼嗎?」
不周山每日晨課……這會說這個做什麼,管鄂嗤笑一聲。
「不記得。」他也沒必要記得。
不周山上的異獸本就無辜,被創造又被圈禁,憑什麼?就因為遠古神和天道想把人間留給人族?這根本就不公平!在人間越久,他就越發覺這本該是他們異獸的世界。
「古人類殘暴無道,現代人類壓抑野蠻,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他們放棄仙神信仰,正在慢慢毀滅這片星球,真要說來,我也是在做好事!」
管鄂義正嚴辭,神情中忽然浮現一股嚮往。
「鍾音,看人類自取滅亡不好嗎?你是神劍,你掌管崑崙,待這裡只剩下異獸,你就是世界唯一……呃!」
管鄂說得正興起,一股尖銳的刺痛感忽然傳遍全身,他怔怔朝痛感最強烈的地方看去。
他的肚腹間,那柄代表絕對審判的寬鴻神劍已經把他戳了個對穿。
「你廢話太多了,我不想聽。」
鍾音冷漠聲音徐徐響起。
而舉劍人,卻是不知何時從鍾音域中跨出來的曉筠。
「你……」
撕心裂肺的痛楚讓管鄂說不出完整的話。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從前見鍾音化原形劈人那麼乾脆快速,還以為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臨了倒頭才知道,原來死亡也是能被清晰感知到的。
冰火兩重天的強烈痛感傳遍四肢百骸,最後到達靈魂深處,仿佛有隻手在用力撕扯他的靈魂,無以復加的痛楚時時刻刻催醒幾欲昏厥的大腦,甚至也拉長死亡了時間。
見管鄂露出疼到茫然的表情,曉筠眼淚簌簌,終於掉下眼淚來。
她握住劍柄,抽噎不斷仍一字一句說:「音音的每日晨課是君子以人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1)
「音音還說過,凡事有因果,萬物皆輪迴,你誆騙我菌狗一族是你的因!」
曉筠用力把劍捅進去,再狠狠抽出來:「今日我殺你就是你的果!」
白劍進紅劍出,曉筠盯著那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色忽然笑了。
「管鄂,你的血,原來也是紅色的。」
她還以為他的血是黑色的呢,不然怎麼會做出同類相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