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發言時其他人都安靜地聽著,藍焉心想這光景除了這兒還能在哪裡遇見呢,沒有人會比他們更加理解、包容彼此,沒有大驚小怪的咋呼,沒有或真或假的關心,也沒有讓人不適的探究目光。只有聽。聆聽。傾聽。不發表意見也沒關係。沒人會評判你。想死想活都沒關係。沒人會勸你想開點一切都會好起來。
最後一個女孩訴說的時候沒能控制好情緒,嗚嗚地小聲抽泣起來。大家等著這哭聲逐漸平息,接著房裡陷入一陣平和的沉默。藍焉望著微塵在窗外透進的光柱里打轉著漂浮,忽然開了口:「我當時想死很堅決。」
有的女孩轉過臉來望著他,有的一動不動地聽著。
「剛才聽你們講『支撐』,其實我不信有什麼可以支撐我,也或許是我那會兒沒找到的緣故。所以我一直覺得,在我頭也不回朝著死亡去的路上,沒有什麼能夠絆住我,畢竟誰也說不好停下來是好是壞,閉眼走到底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他頓了頓,望向方才講一首歌的女孩:「你剛剛說覺得靠一首歌苟活不可思議,我也不敢相信一個僅僅認識大半個月的人竟然把我絆住。」
「我其實後來總想,他到底對我有什麼特別的呢?愛情小說里總寫,主角眼裡的愛人是這世上最特別的人,可我說不出這話來,我不覺得他在我見過的人里顯得最是無可比擬。要論起來,事實上他也沒有出挑到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見他,可我就是栽了,栽得死心塌地。」
「遇著他我還是決心要奔赴那個結果,我當然想過會不會為他堅持,但顯而易見望不見好的結局,便不再去想。有時我覺得自己很矛盾,又想抓住他又想推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貪心得要命。我想要是世界末日突然來臨就好了,我不用去思考這些,又可以永遠和他停留在某一刻。那麼在一切一切的背面,我們就博得一些永恆。」
「我在最後的關頭切切實實地動搖了。我像個叛徒,背叛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意志,儘管那只是一點點停止的念頭,比螞蟻還小。可我無法不忽視這嵌在我決心上的微小裂縫,我在最後的時刻認真思考,我還留有一些極短的時間,我可以去向他確認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或許並不能決定什麼,但我需要知道,因為他是唯一絆住我的人。」
「沒想到是他先推開我。」藍焉平靜地笑了一笑,「我沒等到確認的機會。」
幾人之間又陷入沉默。不知過去多久,最開始發言的女孩小聲開口了,她問:「那現在呢?決心仍要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