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又搖頭笑笑,感慨道:「或許,只是我自己想得複雜。簡單來說,他是——」
嚴以珩忽然笑了:「是我們家的債主,我爸欠了他爸爸很多錢,但是他們父子倆人都很好,不僅沒有逼著我們立刻還錢,這麼多年來還一直很照顧我們。所以我也很感謝他們,他們父子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
曾經很難面對,更無法說出口的話語,在現在這個時間,竟也變得不再難堪。
曾經壓在身上沉甸甸的東西,現在濃縮成兩個字。
恩人。
這兩個字里,裹著太多太多言語無法描述的濃厚情緒。
過了幾分鐘後,鹿溪輕聲說道:「這樣嗎?」
他看著嚴以珩,像是要確認什麼,又像是意有所指:「那……現在呢?現在也是恩人嗎?」
嚴以珩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是,現在也是。」
那些埋在心裡、未曾言表的感情,已經結束在過去了。嚴以珩不再害怕提起那些壓在心裡的沉甸甸的往事,卻也並不願意、不想、也不能簡單地說清楚自己對韓千一那點不為人知的情緒。
但這些「不願意」和「不想」,沒有任何一點原因是因為韓千一不值得、這份感情不值得。
只是因為,現在說這些,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他看著鹿溪,很坦蕩地承認道:「以前是,現在……也是。」
鹿溪是很聰明的。他只是看著嚴以珩的臉,就完全能夠明白那話語裡沒有明說出來的深意。
他戳戳嚴以珩的手背,臉頰的酒窩越來越深。
鹿溪抓著他的手,握在手裡反覆揉捏著。在這個剛剛下過雪的冬日,兩個人的體溫都一樣的溫暖。
鹿溪沉默了一會兒,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隨後他稍微斂起笑容,抬頭看向嚴以珩。
他像是思考了很久要如何開口,每個字都說得認真。
「小珩,」他開口叫他,「你以前的生活,我沒有參與過,這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他鬆開握住嚴以珩的雙手,右手的食指輕輕點在那人心口。他輕聲說道:「以前的那些,你想記住,想忘記,想怎麼樣都隨你。但是……」
他手上用了點力氣,按在嚴以珩胸口時,熱度好像能透過厚實的衣服傳到心裡。
「如果這裡不是空的,那我就等,等到這裡空了為止。」鹿溪輕聲說,「等多久都行。但——」
他抬頭看著嚴以珩,視線中竟又露出那點罕見的緊張。
「……我不做第三者。」鹿溪說。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如釋重負,又好像更加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