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許醫生,也像是在問自己。
許醫生從容地回答:「跟我當然有關係。我在追求你啊,你要去北京,那我當然……要跟你一起去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嚴以珩,說話的聲音稍微放低了一點:「萬一被別人擄走了怎麼辦……」
嚴以珩如夢方醒。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許醫生,眼睛瞪得溜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嚴以珩說,「你、你——」
他垂下眼睛,視線飄向了地板,低聲說道:「……為什麼你能把這件事情,說得那麼輕鬆……」
許醫生無聲地嘆了口氣:「平時挺聰明的人,怎麼現在這麼難溝通……」
他無奈道:「有什麼不輕鬆的呢?租房子,找工作,除了這兩樣,還有什麼值得特別考慮的呢?我在北京待過,不必擔心飲食口味不適應;北京人說普通話,我既能聽懂也說得很好——還有什麼不『輕鬆』的呢?」
嚴以珩的眉毛越皺越緊:「租房子,找工作,這還不夠嗎?工作這麼好找嗎?」
許醫生摸了摸鼻子,沒說話,但臉上已經把「好找啊」幾個字寫得一清二楚了。
「……」嚴以珩微微轉過頭去,又說,「好,就算你能找到很好的工作,那你……又為什麼非要從頭開始呢?」
許醫生反問道:「那你呢?你非要從頭開始,又是因為什麼呢?」
嚴以珩無法回答。他閉了閉眼睛,吸了一口氣,又問道:「許遂,你的父母,你的家庭,你的所有朋友親人,他們都在陽城——」
許醫生無奈道:「你不也是嗎?怎麼,你嚴以珩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嚴以珩徹底沒有話說了。
他鬆了力氣,向後靠在摺疊床上,低低地說:「我覺得你是瘋了……許遂。」
「我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瘋了?」許醫生搖搖頭,不贊同地說,「倒不如說,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哪裡能讓你這樣糾結。從你嘴裡說出來,好像比這世界上所有的疑難雜症加在一起都更難。」
嚴以珩無法解釋他內心的糾結——看似相同的問題,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好像也有了完全不同的解法。
許醫生跟……鹿溪,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許醫生沒有鹿溪的糾結,或者說,許醫生早就……證明了自己。
「許遂,你有沒有想過……」
過了許久,嚴以珩吸了吸鼻子,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其實……什麼關係都不是。就算以後我們談戀愛,就算以後我們在一起……」
他扭頭看向許遂:「……結婚都有可能離婚,更何況是……我們這樣不能結婚的人。許遂,沒有任何保證的未來,值得……嗎?」
許醫生擺了擺手,糾正道:「『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一件事情,只要去做,才有意義。」
嚴以珩清了清嗓子,徹底鬆了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他任憑自己歪歪靠在摺疊床上,腦袋裡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