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厭惡自己。聞敬從來都知道這個事實,卻是第一次實實在在感受到這份厭惡。
還是幼童的聞敬期待過皇帝的父愛,可深宮之中,他活著都是一件艱難無比的事情,那份期待早就被苦難磨得一乾二淨。
皇帝不認他這個兒子,他也不認皇帝是父親。
如此,挺好。
可就在他計劃好想要擺脫困囿,眼看有成功的希望,卻因為皇帝的厭惡生生掐滅。
聞敬意識到——皇帝,他血脈上的父親,是他無法迴避的一個問題。
他要想擺脫困囿,獲得一定程度的自由,那他所有的計劃最該圍繞的就是皇帝。
皇帝是君是父是強權者,聞敬之於皇帝只是一個螻蟻,皇帝可以無視螻蟻,而螻蟻是繞不開眼前的龐然大物的。
聞敬回到平就殿,告訴殿中宮人內侍他被罰禁足,叫人緊閉殿門,他去書房抄書。
抄了一個多時辰的書,聞敬平復了心中的鬱悶不甘,鬥志十足地重新計劃起來。
繞不開皇帝,就索性圍繞皇帝。他先頭在顯陽殿猜測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做文章,要怎麼去做文章?
第77章
在驛站停留多日的那封奏牘終於送到進了建康宮, 鄒山沒有山賊而是有一木堡私鑄兵器,讓朝廷上下一片譁然。
兗州一直把消息封鎖著,連徐州都探聽不到木堡究竟是做什麼的, 徐州刺史黃進暗中往建康遞過消息, 希望建康那邊有人能對兗州施壓,好叫他們徐州不至於太被動。
因此, 建康也不是人人都不知道鄒山沒有山賊有木堡, 只不過兗州行事太過霸道。明著下公符詢問, 是前方將士尚在處置;暗中遞話打聽,被無視得很徹底。
建康京里,除了席榮席瞮祖孫二人, 沒有人知道鄒山木堡是幹啥的, 就連席矩都不知道。
席矩官拜大理寺卿,為人剛正不阿, 他要是知道了私鑄兵器一事,恐怕當即就會上表請徹查, 屆時打亂兗州那邊的安排。
在奏牘送進建康宮時,一封信送到了席府。
「二爺吩咐,要親自交到司徒您手上。」送信的是席豫的心腹。
席榮微感詫異, 何事重要到必須讓心腹親跑這一趟?
他拆開信筒的火漆, 把裡面捲成一團的薄絹倒出來, 展開來先習慣性地粗略掃一遍信的內容。
信不長,兩眼就看完了,然而信上最後四個字猶如驚雷, 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席榮都給炸呆了。
真不是他看錯?
再看一遍!
別說再看一遍了, 再看十遍,「傳國玉璽」那四個不大的字依舊在絹上。
傳國玉璽, 是他想的那個傳國玉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