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聞端連續接見了幾位朝臣, 明面是問明德宮以及三個大婚在即的弟弟的府邸修葺得如何,實則是探問秋稅。
他安排在戶部的一個計史暗中來報, 江、湘二州送上來的秋稅帳目有問題, 但是審帳的從主事到郎中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一路下印就讓過了。
戶部財權在內史令謝禹珪手裡,多年來沒出過大岔子,宋國與三國都接壤, 三年一大打, 連年有小打,就是有謝禹珪的支持才沒有在軍費上面被卡脖子, 且戶部尚書聞人商霖經營有方,雖然常常在朝堂上哭窮, 國家財政倒一直沒有捉襟見肘之感。
也正是因為此,聞端不太敢擅動戶部,往戶部安插人手也只是安排了些計史、書令史這樣的小吏, 因為他不敢保證自己的人能把比謝禹珪的人做得更好, 他是想要順利登基, 而不是想要當個亡國之君。
但是,如果戶部出現問題,有人中飽私囊或者想要做什麼文章, 他是絕不會坐視的。
「稟太子, 幾位殿下的府邸修葺銀錢並非全由戶部所出,宗正寺和太府寺都有支出, 且不小。」
「也就是說,國庫還豐,是麼?」
「這……臣可不好說,臣只是小小一個倉部員外郎,連帳冊都沒權過目。」
聞端盯著下面瘦小的青衣官員看了片刻,此人油滑,跟他這繞圈子,看似說了很多,實則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
「行了,你退下吧。」
聞端揮退青衣員外郎,心情不是很好。
他感覺得出來,自己對朝堂之事的把控力越來越弱,朝中很多事情他都是後知後覺,想要探查些什麼也比之前要困難不少。
造成他如此困境的,是多方勢力共同發力的結果,可究其原因,是他這個太子之位已搖搖欲墜。
沒有人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里。
聞端想做個有建樹的太子,想成為武帝那樣雄才偉略的君王。
他是看不起父皇懦弱至此做個被權臣操控的傀儡。
直到被逼著娶齊國公主,聞端才發覺他的父皇並不是真的懦弱不堪,父皇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幫他坐穩儲君之位。
如今父皇放棄了他,他堂堂一國太子在朝堂之上竟是寸步難行。
可是讓聞端向皇帝低頭,他卻是做不到的。
他每日夢魘,見到他那胎死腹中的孩子。是活生生憋死在母體裡,渾身絳紫。
那日宮人拼死阻攔,沒攔住一個父親想見兒子的心。
太子妃的懷像一直都很好,怎麼就會難產?明明孩子都出來一半了,為什麼太子妃竟沒了氣息?孩子為什麼是腳先出,最後活活憋死?
聞端一路追查,最後查到皇帝身邊的趙永身上。
趙永一個閹豎無人指使他敢謀害太子妃和東宮子?
指使他的是誰還用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