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亡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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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愁怔然不語,耳邊兄弟二人的談話似近似遠。
「哥哥……幾時與他交好?」
「十七年崇安水患, 我們曾一同賑災。彼時他正在任上, 而我也恰好在當地,由此與他結識。」
「原來哥哥還做過這樣的事。」
「我身為皇族, 為百姓做點事本就是理所應當。」
哥哥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姐姐怨恨哥哥選擇了陵國,怨恨哥哥讓她背負亡國之痛。可是霆國對於哥哥而言,那也是他曾守護過的土地,那也有他曾庇佑過的黎民。
血脈親人被他斬殺,故友知交因他而亡,曾經為之付諸心血的國家被他親手葬送……而他背負了種種愧疚罪責,卻還選擇了承擔嫡母和嫡姐的怨恨,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字。
林莫愁倏然落淚。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活的自私一點?」少女輕聲問道,「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做決定的時候不要考慮別人,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林墨軒怔了怔。
「方才說過啊。」緋衣少年眼底染上幾分不解之意,「我不可以隨心所欲。」
「即便不能隨心所欲,但哥哥你也可以不再為別人而活。至少,別再為了旁人去為難自己。」林莫愁哀聲道。
林墨軒卻只垂眸一笑。
「我不能。」曾經叱吒江湖的九宮樓主輕描淡寫道,「被人需要,才是我活著的意義。」
「哥哥……」
「我知曉莫愁你是擔心我。」林墨軒溫聲道,「只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所做的一切……終歸還是為了自己。」
救助百姓也好,為濟安兄上書也好,他都是為了自己。
——「你既已心存死志,想必也不怕上堤治水罷。」
——「濟安兄?」
——「橫豎你要尋死,何不為救濟萬民而死?如此,也算死得其所。」
——「……濟安兄說的是,小弟受教。」
緋衣少年仰頭看著月光,咽下了眼底的淚意:「昔年你這般勸我,為何自己卻執迷不悟呢?」
「當日我們約好了報國安民。既然你已捐身報國,那這天下萬民,我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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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天明,林墨軒攏著一卷奏章站在了書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