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守將早就接到了軍報, 他們將軍又打了勝仗, 將高句麗人打得閉城不出, 叫苦連天。
待到馬蹄聲震天時,軍營大門早早敞開, 迎他們將軍歸來。
秦琅就落在父親身後回來, 一身玄甲上早染滿了鮮血,看不出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想來是經歷了一番搏殺, 不止是甲冑上沾了淋漓血跡,還有面上, 也被劃出了幾道微微冒血的口子, 頭髮也是蓬亂沒有章法。
隨手抹了把面上的塵土, 那張本來白皙的貴公子容顏也折了不少, 變得糙了不少, 也黑了不少, 哪還有曾經的翩翩公子風采。
跟來了這戰場,饒是秦琅便做了些心理準備, 但這幾月來還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沒有讓父親偏袒他,秦進也沒有去偏袒他,秦琅在這過的日子基本和普通士兵是一樣的, 戰場上衝鋒陷陣也是差不多, 秦進只要確定小兒子死不了就行。
戰場不是那些個貴族公子常玩的馬球, 而上真刀實槍,會流血犧牲的地方, 小兒子既然千方百計地要跟來,秦進自然也不會哄著捧著,得叫他見了真章才行。
索性這兩月來,小兒子並沒有讓他失望,倒是咬牙堅持了下來,甚至越發的爭氣。
雖然大大小小也受了些傷,但上了戰場殺敵的將士,哪裡又能倖免,就算是自己,也沒什麼特殊。
馭馬進了軍營,秦琅仍是滿腔熱血,得勝後的餘韻尚且流淌在血液中久久揮之不去。
從第一次斬斷敵人的脖頸的顫慄到如今的遊刃有餘,秦琅花了兩月,再沒了當初的不適應。
不過行軍打仗確實艱苦,風餐露宿不說,尤其是在山野林子中,秦琅完全戒了盛京貴公子的派頭,活得像個野人。
深入高句麗腹地後,更有處處危機,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
然秦琅不後悔做出這個決定,男兒立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若是他心生膽怯仍舊縮在盛京安穩度日,就算是有舅舅的寵信和家族的蔭封,一輩子也不過是個紈絝膏粱子弟,渾渾噩噩在這世上走一遭。
這不是秦琅想要的,世上之事,有得就有舍,他不覺得遺憾。
目光朝著無垠的天際遠望,胸中仿佛藏有萬丈豪情,恨不得長嘯一聲才能紓解。
然很快,秦琅的目光就被一道眼熟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是替他與父親傳家書的腳夫。
眸光大亮,秦琅同父親知會了一聲,翻身下馬,將那腳夫帶進了自己的帳子裡。
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在這營州軍營中,秦琅還是起碼有個營帳的。
進了營帳,盔甲也未卸,只往榻上一坐,便抬頭問那腳夫道:「信拿來吧。」
家中的信定然已經被腳夫交託到了父親的主帳中,而剩下的,便是他的了。
本以為自己只是痴心妄想,卻沒想等來了希望。
腳夫專門在這等他,難道不是有戲嗎?
秦琅胸腔中仿佛又在涌動著熱血,他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