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中只有一句話:是他,他來了。
不管那個人是誰,都是他。
她摔倒在花叢中間,兇狠的長著尖刺的花連她的衣角都沒有刮破,甚至因為她的摔倒,大片怒放的鮮花被她壓在身下,流淌出了香甜黏膩的花汁。
令人致幻的香味在花汁中飄蕩,身後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越靠越近,那隻大手握在了她的腰上,宋眠的衣服已經被花汁浸透,隔著濕衣被陌生手指觸碰的感覺讓她頭皮發麻,尤其現在,她看不見那人,這令她的感官分外的敏銳,甚至因為未知而生出了羞恥,她因為奔跑與摔倒大口喘氣,但敏感警覺的皮膚上還是勾勒出那人手指的形狀。
他的手指細長蒼白,每一寸骨節都凸起來,看似瘦弱不堪,卻充滿了力量。
「眠眠,你到底為什麼要跑?」
身後的妖怪似是在無奈的嘆息,宋眠幾乎可以想像到對方那悲憫的表情,那種堪稱是慈祥的姿態,配上那張妖冶詭譎的面容,和唇角的微笑,讓宋眠覺得不寒而慄。
那隻蒼白的手染上了暗紅色的花汁,紅色填滿了細膩的皮膚紋路,宋眠趴在地上,摔了一下,就再也爬不起來,因為腿軟了。
宋眠覺得那人終於要跟她攤牌了,她狠狠心,閉了閉眼睛,一鼓作氣,轉過頭去,想要看看那個人的臉,不管是劉宗也好,不管是祁公子也好,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冰涼的黑色髮絲掃著她的皮膚,宋眠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那個人。
此時,她頭上的天不是天,而是一片深灰色的混沌,她腳下的地也不是地,而是大片大片鋪滿了美人面的溫床。
美人面張牙舞爪的開放著,裂開的花瓣露出鮮紅的花蕊,嬌嫩薄如蟬翼的花瓣隨風舞動的模樣就像是一個人在擺弄他的五官。
他好像是第一次變成人的妖物,不知道如何調動自己的面部神經露出一個正常的笑臉,所以五官亂飛,還覺得有意思,在越刮越大的風中笑彎了腰,甚至發出「咯咯」的聲音。
風也吹亂了宋眠的頭髮,她努力透過臉上凌亂的髮絲去看身後的人,她努力睜著眼睛,風將眼淚從眼中狠狠拽出,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努力的眨著眼睛,水一樣的迷霧慢慢淡出之後,一張艷美如畫的臉終於在這昏暗又令人絕望的之中,成功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宋眠的呼吸狠狠一滯。
那是祁宗的模樣,或者是,這是一張比祁宗還要精緻一些的面容,宋眠完全想不到,為什麼會有人長成這幅模樣,他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有一種不真實的美貌。
這樣詭麗的臉已經無法讓她沉醉,她看著那張臉,眼中出現若隱若現的虹,他像是勾魂奪魄的惡鬼,下一秒就要隱忍陷入癲狂。
那眉眼鮮艷入畫中精怪的惡鬼蹙著眉靠近她,因為撈著宋眠的腰,所以他的手上沾了血,他固執的看著宋眠,將她輕輕一提,就提到了自己的懷裡。
宋眠渾身發涼,僵硬著身體靠進他的懷裡,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