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臻掙脫開他的手,下榻,彎腰去撿散落一地的衣物。
背後視線如影隨形。
即使早有準備殷臻指尖還是顫抖了一下,他眼前發黑,閉了閉眼。
——孤什麼都還給他。
有一件算一件,所有孤覺得有虧欠的地方。
殷臻克制著情緒,回過頭。
宗行雍依然沒有動。
碧綠瞳仁深不見底,神色難以捉摸。
二人隔著一室旖旎對視。
帳內氣氛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本王有時覺得你實在膽大。」宗行雍鬆了松腕關節,姿態像極一隻暫時被安撫收攏利爪的虎:
「走之前說這些話,想本王把你留下來?」
殷臻無動於衷:「你留不下孤。」
不止。
一旦回到皇城,宗行雍對他的桎梏將大大降低。攝政王遠離朝堂四年多,東山再起需要時間。極短的時間,也夠殷臻喘息。
他們將成為徹底的敵人。
殷臻袖中五指攥緊:「再見面孤不會手下留情。」
他知道他成功將宗行雍激怒了。
宗行雍眼中有風暴匯聚,沉沉:「殷臻。」
他靠近了一步。
「王爺最好離孤遠一點。」
殷臻手攏袖中,眉眼冷淡至極:「或者王爺想孤動手?」
……
「就這麼放人走了?」闕水和宗行雍一道站在寒風中。
他和宗行雍一起長大,深知此人骨子裡極強的掌控欲。他會放殷臻走,實在出乎意料。
宗行雍手腕珠串一顆顆朝下撥,他深深凝望馬蹄消失的方向,道:「放走而已。」
他放殷臻走,和他放過殷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闕水頓了頓,道:「倘若他有一天站在金鑾殿上,兵戎相向——」
「本王等著那一日。」宗行雍道,「他從本王身上學到了足夠多的東西,本王期待那一天到來。」
「你會退讓?」這才是闕水真正想問的。
攝政王緩緩搖頭。
氏族和皇權矛盾由來已久,他若是不舉兵,遲早有一天高懸在氏族門第之上那把刀會重重落下。從他的立場,他沒有理由不謀反。
三日前闕水問出這句話宗行雍會給出他確切答覆,但他忽然想起山洞中殷臻蜷縮在懷中的模樣,很勇敢,也很招人疼。所以他沒說話。
他了解殷臻,心知他主動是想將一切結束,徹底了結在關外。
也毫不意外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只是……
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
宗行雍回憶起殷臻說這幾個字的神情,依舊無法遏制地暴怒。